起初宁致远想着也许是什么手续没办好吧,可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不大呀。本来他还觉得是他自己把别人想的太坏了,他之前一直把人往坏处想,觉得这帮制服人员就是单纯的想利用职务之便在H市体验下地域风情,所以故意晚上住一晚,第二天再回,既不用那么累,反而还能放松下。
他越这样想越觉得,妈的,都是利用职务之便,穿着制服就是不一样,这就是现实。
现在他更确认了这一点,什么是自己把别人想坏了,是他妈的他们就是这么坏,估计人家制服人员的坏你连想都想象不到呢,都不是一个等级好么,人家玩的不是你连想都不敢想,而是你连想都想不到。
宁致远突然发现一直以来他都把人穿在身上的制服和相应的制服背后该有的品质画上了等号,起初他单纯的以为医生穿着白大褂就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警察穿警服就一定是正直无私的,现在想想,真的是幼稚。都是人,都会有利害得失,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拿钱干活的,哪有那么多见义勇为?哪有那么多大公无私?只有弱者才会相信这个,有钱了谁不可劲造,有资源有权力谁会放着不用?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柏拉图的《理想国》里看到的一段话:“难道不是谁强谁统治吗?每一种统治者都制定对自己有利的法律,平民政府制定民主法律,独裁政府制定独裁法律,依此类推。
他定了法律明告大家:凡是对政府有利的对百姓就是正义的;谁不遵守,就有违法之罪,又有不正义之名。因此,在任何国家里,所谓正义就是当时政府的利益。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个社会就是分三六九等的,上位的人享受着充足的精神资源和物质资源,越往下越少,处在底层的,像宁致远这样的,精神资源几乎为零,连物质资源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换来,还要用劳动最光荣来麻木的麻痹和麻醉着自己,没办法,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被洗脑过来的。
现在,来到这个地方,宁致远心想,自己连普通市民都不是了,耻辱的烙痕已经深刻在了皮肤之上,想去掉这个烙痕在Z国已然是不可能的了。这不禁又让他想起了昨天早晨被带走的情形。
宁致远是外省人士,平时工作是在H市,老婆在H市下面的一个村里,H市房价很高,他和老婆没有买房,暂时住在老丈人家里,他一个月回家里两三趟吧,两人育有一女,刚一周岁多,由老婆全职在老丈人家抚养。
说来也奇怪,每次宁致远回家都要睡懒觉到十几点才起来,就被带走的那天早上八点之前就起来了,几年来唯一的一次,有些事事后想想是挺玄妙的,就比如那几天之前他的右眼皮就一直跳,跳的很是厉害,肉眼可见,他还专门让家里人看,都能看得出来,他说他从小到大眼皮从来没有一次就像这么跳过,虽然说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一说,可很多事情的存在是不管你相不相信的。
记得他还没被带出门的时候,其中一个大汉说:“我们为你考虑,都没穿制服,你最好老实点,别自找难堪。”
宁致远当时是心存感激的,可当他被带出门的那一刻,这种感激就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只见全村人都围着他们体制内专用的车指指点点,饶有兴致、满脸好奇的看着宁致远上了车。
他在心里暗骂,他妈的一定要我在老丈人家里的时候来吗?不知道村里的唾沫星子可以淹死人吗?你这是故意让我老婆的家里人成为村里的笑话,要永远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是吗?还是你们想在村里炫耀下?
也许在他们眼里,在任何方面我都要受到惩罚吧,可是能别把我的家人扯进来吗?关键还是在老丈人家,在自己父母家里也就算了。
算了,在别人眼里,你一坏人,自己做事之前不考虑下吗,这是你应得的,报应。呵呵,也许吧,也许大家做着同样的事,有人在暗处,有人在明处罢了,本质上没啥区别。
你犯了错啥啥脏水都可以往你身上泼,你所有遭的罪都可以用报应去解释,毕竟普通人也需要炫耀下自己嘛,也需要看看笑话嘛,也需要用别人的不济来沾沾自喜嘛,不然怎么度过这无聊的,重复的日子呢。
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任何事重复次数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就算刚开始是恐惧,你也要适应在恐惧中生活下去,求生才是人最根本的本能,亲身经历的这一切,让这句话在宁致远的心里分量无比之重。想着想着,宁致远再次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