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赶忙起身,学着夷越女子的礼仪,双手环在腰腹处,福了福身:“今日才来的。”
江念以前多娇蛮的性子,尚气弄性,哪会讨好别人,说完这一句,明知还应该再说些什么,脑子飞速转着,愣是掏不出一句像样的谦和话儿。
见她脸上憋得通红,唇间嗫嚅,三人扑哧一声笑作了一团,走到江念跟前,围坐着。
“你叫什么名字?”红珠问道。
“江念。”
“我叫红珠。”高个女子说道,指着身边一个鹅蛋脸的女子,“她叫阿月。”接着又指向另一个脸上有肉,年纪略小的,“这个叫阿星。”
三人笑盈盈地看着她,阿星年纪小,性子活泼,抢步坐到江念身侧,一双眼好奇地盯着她的头发,忍不住拿手抚了一把。
“好黑的头发,像墨汁儿一样!”
从进入夷越,陌生的土地,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江念一直故作镇定,可心里却纷乱不安,然而,一颗不安的心,因阿星的这一亲昵举动,有了一丝丝的放松。
“你的脸怎么了?”阿星的一双眼在江念的脸上细细看着。
她脸上的冻疮一时半会儿消不了,从皮肤里映出深深浅浅的红,这个样子放在市井之中并不打眼,可在王庭就不一样了,无论哪个国家的皇宫,都不会要样貌有损之人。
江念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捧起脸,解释道:“这是冻伤。”
“什么是冻伤?”
一直未说话的阿月柔声说道:“冻伤就是天气过于寒冷,皮肉承不住寒气,血肉会凝住。”
除开同大梁接壤的边境,夷越境内的大部分城镇,常年气候温和,没有寒冬,很多夷越人不知道冰寒侵骨是什么感觉,也无法理解,天气冷到一定程度是可以杀人的。
“这伤要不要紧,要不明日我问人要些药来,擦了药好得快些。”红珠说道。
“不打紧,我手里有药,已经在恢复了。”江念心里感激,赶紧摆了摆手。
“你是梁国人,对不对,我听人说,梁国人就是黑眼睛,黑头发,皮肤白白的,正好同咱们相反。”阿星指向自己,“咱们夷越人,是深褐色的头发和眼睛,深色的皮肤,你看,你看。”
女子说着,特意瞪大了眼,眨巴眨巴,献宝似的让江念看她眼睛的颜色。
江念来了夷越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呼延吉那样,浅发浅眸,懒懒的琥珀色,阳光下泛着金光,大多数夷越人的眸色、发色和肤色都较深。
就譬如眼前的三位侍婢,她们的发色和眸色很深,光亮处会呈现出醇醇的褐色调。
“好看。”江念说道。
三人开心地笑起来,尤其是阿星,语调更加欢脱:“我们同你不一样呢,你不害怕?我听人说,梁国人见了夷越人会骂夷越人是妖怪,若是小儿见了,还会吓哭哩!”
阿星说得不错,夷越人在梁国确实会被当成异类,因为他们微沉的肤色和锐立的五官。
江念笑着摇了摇头:“怎会害怕,我以前认识一个小儿,他的眼睛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睛,那个时候我甚至想,原来太阳不是西落了,而是落到了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