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真一望着那一行宛如笔走龙蛇也似的字体,颔首道:“这的确是无涯山学海书院楚意行的笔迹。”

    他手指轻拂,信封无声裂开,随即取出了信纸展开阅览起来。

    齐邯之默默在旁静立,却见道人的眉头微蹙,神色渐渐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他心头一沉,见道人脸色愈发阴郁,心中更觉古怪诧异,便试探着问道:“师父,不知楚院长在信中说了何事?”

    道人一语不发,只是看着手中的信纸陷入沉吟。齐邯之见此,心头虽愈发诧异,却也不再多作询问。

    许久后,道人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邯之,让小叶子先回去休息罢。”

    齐邯之心头一震,他跟随道人数十年,甚少见过他出现如此慎重神情,当即转头对亭外道:“冲熙,天色已晚,带小师叔先下去休息。”

    “是,师父。”石亭外的山道口早已等候着一名十几岁的小道士,闻言立刻快步走来,先是对道人和齐邯之恭谨行礼,再对那吃得满嘴流油的小童微笑道:“小师叔,我们下山休息去吧。”

    这弟子道名冲熙,正是齐邯之的一名亲传弟子。因这小童是道人的关门弟子,与齐邯之平辈,所以他尽管年仅四岁出头,在崇真剑派中的辈份却极高,但凡除了吕真一三个亲传弟子以下的其他崇真门下,都得毕恭毕敬的叫他一声小师叔。

    那小童一听自己今日不需要再练剑,当下十分欢喜,连忙跳下石凳,拉着冲熙的手问道:“今天是你给我讲故事么?”

    冲熙牵着童子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挠着头笑道:“小师叔,今日该轮到冲灵师兄给你讲故事啦。”

    二人边说边走,不多时便已下山而去。

    齐邯之见他二人下山,立刻皱眉问道:“师父,可是山下出了事?”

    道人没有说话,神色沉郁而恍惚,仿佛回想起了某段久远的记忆。齐邯之不敢打扰,默默站着。

    很久以后,道人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手中信纸递给了齐邯之。后者恭谨接过后,迅速看了起来。

    信纸上只写了寥寥三段话。第一段是:鬼隐千古玄,九奇秘如烟。翻手乾坤陷,覆掌阴阳迁。

    齐邯之剑术精深,阅历丰富,除了他师父吕真一外,可称崇真剑派第二高手。可当他甫一看到这一段话时,只觉古怪茫然,十分不解,不知这段话有何含义。

    于是他目光下移,看向第二段话,只见那一段话写着:魔乱中原,鬼隐煽颠。图袭崇真,亟备勿缓。

    齐邯之不由心中剧震,面露惊色。旋即又往下看去,只见第三段赫然写道:“兹事体大,楚某不日将率一众同道亲赴出云,觅驰援之机。望吕真人慎防微渐,以杜不测之变。”

    齐邯之看着手中信纸,一时心潮涌动,难以置信。他虽不知信中第一段话中隐喻,可后面两段却是看得再清楚不过。他忽地一扬眉,语气微冷道:“何人如此不自量力,竟胆敢对我崇真剑派心怀不轨?”

    他眉头深锁,心头茫然错愕,只得重新看向吕真一,道:“师父,除了一年前魔教侵犯中原之外,我们崇真剑派与世无争,更一向与江湖同道交好,不曾招惹是非仇家,楚先生这封信,其中提醒是否有误?”

    道人已经缓缓起身,面色颇为凝重,摇头道:“楚意行身为学海书院之首,在江湖上更有儒侠之名,他既然刻意传书来此,我便绝无置疑之理。”

    “这……,”齐邯之神色一变,脱口道:“莫非又是西夷魔教卷土重来?”他说到这,又忽然皱眉摇头道:“这也根本不可能,魔教一年前与我中原武林一战,几乎全军覆没,至少二十年内绝无死灰复燃之机。可除了魔教之外,如今天下还有谁敢对我崇真剑派心存觊觎不轨之心?”

    道人举起手中葫芦,缓缓喝了一口,忽然轻叹道:“楚意行在信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他要我提防的不是那大光明教,而是另外的人……”

    齐邯之一怔,随即重新仔细再看了一遍信中内容,依旧茫然不解。

    “他们是一个早已存在世间数百近千年的一股神秘势力,擅长潜藏于各个时代阴暗之后,所以自古以来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寥寥无几,你不知道也并不意外。”道人负手而立,目光看向山下远处弥散的炊烟,喃喃自语道:“这股势力太过神秘,所以千百年来知晓他们的人都习惯称之为鬼隐九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