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逸轩旋身避开飞溅的毒汁,剑尖挽出三朵银花直取对方咽喉。
商悦忽然瞥见暗处寒光,想也未想便将手中簪子掷向偷袭者:"当心冷箭!"
翡翠撞上铁箭头的脆响里,钟逸轩的剑锋已压在李三颈侧。
劫匪头目瞪着嵌进墙砖三分的断箭,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今日算爷晦气!"残党拖着受伤的同伙退进巷尾时,撞翻了街角的桐油灯,火苗顺着泼洒的药酒窜上竹棚。
钟逸轩反手割断燃烧的竹帘,火星落在他衣袖绣着的忍冬纹上,转瞬便被扑灭。
商悦弯腰去捡沾了尘土的簪子,却发现机关暗格弹开半寸,露出里头半张泛黄的舆图——这是母亲咽气前塞进她掌心的,说等见到持墨玉剑穗之人方能示出。
"姑娘可伤着?"清冽嗓音带着三分探究。
商悦慌忙合拢簪子抬头,正迎上对方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腰间墨玉坠子与剑穗成对,在渐起的暮色里泛着幽光。
"多谢公子..."话未说完,烧塌的竹棚轰然倾倒。
钟逸轩揽着她后撤三步,带着薄茧的手掌虚护在她肩头。
商悦闻到他身上混着药香的沉水香,忽然记起母亲常念的诗句:沉水香销梦亦寒。
暮鼓声自城楼传来时,钟逸轩正用剑尖挑开她包袱里散落的户籍文书。"商水镇来的?"他望着文书上褪色的朱砂印微微蹙眉,"此去临安三百里水路,姑娘孤身带着官衙批红的路引,倒比那翡翠簪子更招祸事。"
商悦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颈间被碎瓷划破的血痕:"公子可听过破釜沉舟?"她望着满地狼藉轻笑,笑意却不及眼底,"当退无可退时,连弱女子也能化作离弦箭。"
钟逸轩收剑入鞘的姿势顿了顿,玄色衣摆扫过染缸边缘的蓝靛,晕开深深浅浅的墨痕。
远处传来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响,他忽然解下披风扔过来:"戌时三刻有货船往南,姑娘可愿与在下的药材同路?"
商悦接住犹带余温的披风,指尖触到内衬暗袋里硬物。
借着系披风的动作,她摸出半枚青铜虎符——与母亲舆图上残缺的印记严丝合缝。
江风卷着燃烧的灰烬掠过眼前时,她听见自己轻声应答:"但凭公子安排。"
货船灯火在暮色里明明灭灭,钟逸轩扶她上船时,腕间缠着的金丝突然绷直。
商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桅杆顶端悬着盏八角琉璃灯,灯罩上药葫芦纹样随江风转动,在甲板投下光怪陆离的影。
"今夜有雨。"钟逸轩松开她时,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腕间红绳,"姑娘舱房里备着艾草,可驱河道湿气。"他转身时腰牌轻响,商悦看清上面"钟离"二字,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父亲盯着赈灾公文上同样的姓氏,生生咳断了半截笔杆。
货船推开波浪的声响里,商悦将翡翠簪子按在心口。
母亲临终时攥着她手的温度仿佛还在,却说不出那句未尽的嘱咐。
此刻船头传来钟逸轩与船老大的低语,隐约飘来"宗祠"、"验身"几个字眼,混着江雾沾湿了她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