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才意识到,下巴已经恢复如初。
※※※
郭颉还在昏迷中,原本以为给他的伤口止了血,消了毒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没想到,到了后半夜,郭颉的伤口竟然莫名其妙地自己裂开了,还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地说起了胡话,这会儿,六叔和邵乔磊正忙着重新处理他的伤口,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有些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极其容易陷入一种疯狂的执念里,尤其是二哥和三哥现在行踪不明、生死未卜,我心里乱得厉害,躺在帐篷里,却完全没有睡意,烦躁地扯了扯头发,干脆坐起身,正了正脸色,冲一旁闭目养神的曹希宁说道:“曹希宁,说说看吧,孟泽一要试新病毒,为什么不用六叔、郭颉或者邵乔磊,偏偏要抓走我二哥和三哥,换言之,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不等曹希宁开口,我又继续说道:“你不要告诉我是巧合,我不是三岁小孩子,还有,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
曹希宁佯装没有听见我的话。
沉默半晌,他忽然睁开眼睛,那双黑漆漆的、细长的眼睛里透不出半分亮光,他眸色沉沉地看着我,眼底情绪意味莫名,末了,薄唇微动,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杨晨,你想活下去吗?”
我一怔。
我想活下去吗?我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如果是在半年前,我听到这个问题,极有可能会一笑而过。
我不畏惧死亡,也不贪念活着,我从来没有想过万一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爸爸和妈妈能不能受得住,更加从来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我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下半辈子该如何度过。
我承认,我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因为我当时想到的,只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一个‘死’字,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心中没有牵挂,所以无惧生死。
可是半年前从塔里木回到江城,堂姐却一语惊醒了我这个梦中人……从那以后,似乎就有什么不同了。
尤其是一个月前,我的身体出现“玉化”状态之后,我的每一分钟,都像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每一分钟,都在和死神赛跑,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也不想去纠结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只是,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贪恋着这条鲜活的生命。
但是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孟泽一已经疯了,我却要保持着最冷静的理智……用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换我一个人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恐怕每每午夜梦回之际,我都会被自己惊醒的。
而今,最好的结局,无疑就是我和孟泽一同归于尽。
我轻声叹了口气,垂眉苦笑一声,抬头,毫无防备地撞入曹希宁那双幽黑深邃的眼涡深处,整个人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曹希宁依然眸色定定地看着我,一瞬不瞬,直似要在我身上盯出一个洞来,语气冷清却霸道得不容半分置疑,“回答我!”
我手拄下巴想了想,苦笑着说道:“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谁特么不想好好活着,苟且尚还要偷生,更不要说舒舒服服地活着了!”
“嗯。”
闻言,曹希宁收回目光,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单音节,随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只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我不禁有些想笑,“……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孟泽一偏偏要用我二哥和三哥试病毒了吗?”话落,我正了正脸色,轻轻叹了口气,皱起眉,整好以暇地看着曹希宁,阴沉昏暗的夜色里,帐篷里的气氛非常安静,安静得有些怪异,曹希宁仰头看着帐篷顶,许久都没有说话,我却眼尖地发现,他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是出现了一丝察不可微的裂隙,“杨晨……”
曹希宁欲言又止,这很反常。
我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与此同时,也印证了自己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测,迟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不死人和针女全部都是失败品,孟泽一的计划因此而受到了阻碍,而我现在的状况又非常不容乐观,随时都有可能玉化掉,所以,他着急了,现在是想从与我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