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期心中失望,却也明白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你别往心里去,我不会挟恩图报,只要你还活着,我就已经足够高兴了。”

    他果然如同自己所说的,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就算公务繁忙也会几日都有书信,而他也一直没有娶妻。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年。

    忽有一日,裴子期问她,想不想回京城看看。

    崔知意本不愿抛头露面,给裴子期惹麻烦,这下回去,若是遇见荣安县主等人,岂不是露了馅。

    但裴子期却放她把心放到肚子里,绝不会有人拎着她的身份追责,就算是太后,也不会。

    “难道是因为,你现在已经是首辅了?”崔知意不明白。

    裴子期却故作神秘,说只要回去,她便知晓了。

    岁月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却让她在这几年,越发心境平和,连脸上都透着一股母性的温柔,她点点头,万事都由裴子期做主,终于在开春的时候,冰雪消融,坐着马车,回了京城。

    京城是她的伤心地,那些年在这里,没什么特别好的过去,但桥头老陈家的小馄饨,刚蒸出来的桂花糕,却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裴子期再三保证,他早就打点好,皇室不会追究,崔知意下了马车时还是带了帷帽。

    手边的驹儿闹着一定要尝尝刚蒸出来的条头糕,上蹿下跳像个小猴子,怀里的觅儿也眼巴巴的望着,手指含在嘴巴里,小胖脸大眼睛上,满是渴望。

    崔知意就领着这一大一小,站在摊位前,等着老板新蒸出来的糕,母子三人都眼巴巴的,倒是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阿娘?你是阿娘吗?”

    有个声音,有点熟悉,崔知意刚回头,就见手边的驹儿跳起来:“喂,你叫谁娘呢,这是我娘,可不是你娘。”

    他紧紧地挨着崔知意,拉着她的手肘,似乎生怕自己的娘被别人带走似的。

    崔知意掀开帷帽上的面纱,望着眼前这个半大少年,她认了出来,这是徐丞之,她的林儿。

    他今年,也有十岁了,个子倒是高挑,人也瘦了,不似以前那般肥痴,人也英俊了许多,可他过得,似乎并不怎么好。

    佝偻着背,面色黄瘦,唇色浅淡,连头发都没有扎好,露出几缕在外面。

    崔知意的沉默不语,让徐丞之更加急切:“我认出来了,您是我娘崔知意,对不对?阿娘,这么多年,你可回来了,我是你的林儿啊,这么多年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想你。”

    他说着,脸上的泪痕就流了下来,经过他带着些伤痕皲裂的脸蛋,那双酷似她的双眼,流露出的,满是对母亲的渴望。

    驹儿啧了一声,心中烦躁的很:“哪里来的小乞丐,上赶着来认娘亲,没听见小爷说,这是我娘不是你娘!”

    徐丞之并不是乞丐,身上穿的也不是麻布衣裳,仍旧是锦缎,只是这衣裳做的粗糙,上身长了一截,裤角端了一截,一看就不甚合身,有些丝线都露在外面,显然制作的人,也并不精心,有些地方还脏污了。

    跟身边干干净净,神气精致的像个小灵童的驹儿,行程鲜明的对比。

    崔知意看着这孩子渴望的目光,缓缓摇头:“我不姓崔,我姓冯,我也不是你的娘亲,小公子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