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想起方才在中庭里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他其实早已知道第五发子弹才是实弹,只要他提出先来,那么无论如何,不会轮到她中弹。他提议继续这个游戏的初衷,便是要救她。
可是他不是早就对自己失望至极了吗?即使在最后一刻,她依然求他放过自己的丈夫。
郝海云……他到底想把自己带到哪呢?
素问小心翼翼的揣测,他可是心软了,见不得她死?
素问扭过头,在反光镜里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他的眼睛还是和刚才一样黑亮,一直专心致志,全速的行驶中,终于,在她长久的注视下,微微蹙眉,抬起眼帘。
素问想要避开他的目光,但为时已晚,那一刻,在反光镜里的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她见过他的残忍,习惯他的冷漠,窥探过他的伤口,也体会过他的深情和无奈,可是,许久以后,当她人在北京,再回忆起这个人,只觉得在这个雨夜的傍晚,她在飞驰的车子的反光镜里所看见的才是他真正的容颜,那些眼神,有话未说,那些感情,被折射在反面。
郝海云驾车飞快而平稳,素问缩在柔软的毯子下,雨丝细密绵软,湿漉漉打在发梢上,她头一歪,就要睡着。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郝海云说话,声音低沉,有暗含的笑意:“说你胆大心细吧,拿枪指着自己的脑袋都不怕,这一会儿又要睡着了,也不问我到底去哪里,也不管还有没有危险。”
素问醒过来,依然从反光镜里看他:“我那不是胆大,我吓得要哭了。可不做不行,我其实就是一个……”她顿了顿,侧脸看着他,修长的手臂露在挽起的袖口外面,因为用力,肌肉线条都绷紧了出来,车上小小的空间里,是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和弹片的硝烟味。
“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她说完,裹紧了毯子,在座椅里一翻身,就睡着了。
梦里回到十八岁的时候,她还年轻,皮肤不用擦任何保养品就自然像水蜜桃子一样软嫩嫩多汁,没有随着年龄和怀孕后长出来的淡淡斑点,也没有日渐斑驳的心。她抱着毛思邓理各大教室转着占座,母亲从遥远的市打电话过来,说下个月和父亲一起过来她念书的城市看望她。生活圆满,别无所求。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读书吧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