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好不容易绣了半幅清净淡雅的佛手莲花,好险落在东瀛人的手里。半道被金子秋给截了胡;这次不过堪堪描了个样子,却又找不见了踪影。
我恨恨地啐了声:“再不绣什么劳什子团扇!”
却又不死心,里外把屋里找了一遍,都没有踪迹。
前堂却又传话来,说是贝勒爷要见我。
我拾掇了妆容,平静地跟着来人去了前厅。
金子秋醒了酒,容色瞧起来有些憔悴,却依旧是一副姿态风流的模样。银线滚了云纹落在素白的袍子上,瞧着着实是浊世中翩翩佳公子。
如今人都好西式穿着,却也不拘于西装。
往日里来寻欢的公子爷们,各有各的穿着喜欢。
有的好穿长袍马褂,手里拎一壶茶,肩膀上再溜只鸟;也有的一身西装革履,瞧着怪是种新派人士作风,脱了衣服却连最下层的走卒马夫都比不得……
金子秋却独属于这两种之外,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一袭素白穿的如此意态风流。
他安静坐在窗前,案上一杯犹在冒着袅袅热气的金骏眉,似乎是在临帖。
叫方唐的侍卫小哥将我带到了金子秋面前,金子秋没有抬头,专注地悬着手腕临帖。
淡淡地道:“先坐。”
方唐给我找了个四角凳过来,我默不作声地坐下,便看着金子秋临帖。
他临的贴,是韩愈的《祭十二郎文》,我当年也是下狠劲背过的。
阿妈要捧我们,教我们说,这世上的男人,没有光爱肉体就能长久的。
你想睡多大的官儿,你就得跟他说什么话。是以阿妈教习姑娘们花的银子决计是不少的,若不是阿妈后来抽大烟中了别人的道儿,哪会沦落到连汪健仁这种贱人都想拔姑娘们头筹的地步……
我一时恍惚,思绪竟然飘远了。
远远地看着金子秋落笔,才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爷,您要见我?”
金子秋搁了笔,淡淡瞥了我一眼:“怎么像只兔子一样?”
我不自在地假笑:“素素何时像兔子了?”
金子秋笑了笑,气定神闲地道:“爷看你素日里在这府中是太清闲了,贝勒府不养闲人。从明天开始,你便到爷跟前当差。”
我一惊,那这可不就是个贴身侍女之类的活计?我没什么远大理想,只想抱住金子秋的大腿过日子。
这兜头掉下来一个活计……我就不信金子秋原先没有什么女仆女佣。
看我神色有些犹疑,金子秋又一挑眉:“五千两银子,也得叫爷花的心里舒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