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暮雪便换了一身红裳从屋中走了出来,见她换了装扮,莫鸿雪目光一闪,又瞥了眼同样一身红衣的陌殇,想到那夜在南宫府门前,陌殇和暮雪站在一起,同样红衣潋滟,像是一对拜堂成亲的新人一般的模样,莫鸿雪不由又是冷哼一声。
接着他才从栏杆上跳下来,凑近暮雪,道:“暮雪妹妹,我在醉仙楼包了最好的雅间菊心亭,禁卫军押了夜家人必定要走菊心亭外的长福街,咱们一边吃酒听琴,一边瞧热闹岂不是件妙事儿?”
对于夜家这么快便抄家灭门,暮雪一点也不意外,凭借轩辕逸筠的手段,夜家就算再动用人脉疏通求情,也不可能逃过此劫,更何况那秦岚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唯那夜俊楚被一个区区青王妃迷了眼,富贵熏心,才会不要命地同时得罪太子和秦家。
而她一向处事谨慎,今日不瞧着敌人被打入万丈深渊,永不翻身,她心里便不能安心,她出手从不容死灰复燃,也从不留下一丝后患。
三人出了小院往府门走,经过心院时却听里头传来一阵阵的喧嚣声,暮雪驻足望去,正见瑶琴轩的院门口南宫青瑶在和奴婢们拉扯着,似是南宫青瑶要往院外闯,奴婢们正阻拦着。
暮雪站定,瞧向南宫青瑶。
要说南宫家姐妹,虽则恶毒,但是一个个却也都长的花容月貌,除去南宫暮雪,几个庶女中就属南宫青瑶的容色最佳,可此刻南宫青瑶那原本娇美的脸蛋却有些不成样子,下半张脸整个都紫青未消,而上半张脸虽是好些,但一双杏眼却哭得肿如核桃,乍一看去,那脸红一块,青一团,肿一片,很是骇人。
暮雪正饶有兴致地瞧着,南宫青瑶也看到了暮雪。
她见暮雪一袭红衣,清华无垠的站在面前,艳色逼人,高高在上的盯着自己,南宫青瑶一愣之后,这个人都似癫狂了,像是一只发狂的母狗一般挣扎着往暮雪身前扑,口中喊着。
“小贱人,你将我三姐怎样了!我杀了你!杀了你!”
她这一喊,面色狰狞,样子越发吓人了。并且,因之前找暮雪麻烦反被教训,缺了一口牙齿,她话语吐字不清,倒真像疯妇了。说着她又抬手向暮雪抓来,下人们见她发疯忙死死抱着她。
“暮雪妹妹理她做什么,咱们出府去,醉仙楼的蛎黄汆鸡丝,雪衣鱼条,麒麟豆腐都是极好的,我早便吩咐下人去打点过了,咱们到了就上菜,保管暮雪妹妹喜欢,走,走。”
莫鸿雪见暮雪站定,不屑又厌恶地瞥了南宫青瑶一眼,便欲去拉暮雪。
暮雪却未语,转身便向南宫青瑶走去,她就在南宫青瑶的一步开外站定,目光清澈无波瞧着南宫青瑶。
南宫青瑶自那日后这是头一次见到暮雪,她见暮雪不像以前一样见到自己就躲,还敢走过来耀武扬威,想到自己一口牙齿掉光,手指被折,一辈子都别再肖想能嫁个好人家,她便恨不能将暮雪撕成碎片,更何况,前日夜里三姐水瑶凄厉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水瑶是死是活,她去找父亲询问,父亲竟也不知为何向着这小贱人,连叫她见水瑶一面都不肯,她想去见母亲想对策,可母亲也不知为何被父亲软禁,不给任何人见她,她现在恨死了暮雪。
南宫青瑶想着这些日的遭遇,抬起手便朝暮雪使劲挥舞。
“你这个歹毒的贱人,你以为你能猖狂几时,我外祖父,外祖母不会放过你的!”
暮雪瞥了眼南宫青瑶被厚厚的白布包着的右手,笑着道:“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只是四妹妹似乎又忘了我的话,我不喜欢有人用手指着我!”
她言罢,南宫青瑶像是被蛇蝎咬了一般,匆忙收回手,一脸惊惧地瞪着暮雪,浑身都发起抖来。暮雪这才将目光淡淡从她脸上收回,问那几个奴婢,道:“四小姐这是在闹什么?”
奴婢们虽都是南宫水瑶的人,可前日夜里南宫水瑶凄厉的惨叫声她们都听到了,柳嬷嬷和云嬷嬷的死,她们也都知道,太可怕了,她们早明白南宫府如今的天是真变了,听暮雪询问,其中一个丫鬟忙恭敬地道:“回二小姐的话,昨夜老爷禁了四小姐的足,可今日四小姐非要出府去景王府,奴婢们这才拦着。”
暮雪听罢却笑了,道:“听闻景王府的君老太君这些日病倒了,四妹妹到底是君老太君钟爱的外孙女,去瞧瞧也是尽孝,若是阻着岂不叫人说我南宫府不近人情?我和四妹妹到底是姐妹,四妹妹对我无情,我却不能罔顾姐妹之情,罢了,你们吩咐车马房给四妹妹准备马车,便陪着四妹妹走一趟王府吧,摄政王大人那里若要追究,我自会一力承担。”
奴婢们闻言皆是一愣,显然都没想到暮雪竟会帮着盛月欣,便连莫鸿雪都愣了下,随即诧道:“暮雪妹妹可怜她做什么,她这是摆明了要去景王府告暮雪妹妹的状,她不安好心!”
暮雪却一叹,道:“到底是姐妹,四妹妹急成这样,我怎忍心……”
她言罢,却是转身往府门走,道:“不是说要去醉仙楼吗,咱们快走吧。”
方才南宫青瑶大闹,不少南宫府的奴才们都闻声过来探头探脑地在瞧热闹,听到暮雪的话,又听她那声叹息,再见她满身高华地转身而去,登时大家无不感叹二小姐心善仁慈,宽厚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