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如今她刚到这里,立足不稳,又新得罪了大夫人等人,她虽从不将这些人瞧在眼中,但若真闹出什么妖鬼附身之事来也是麻烦,怕只怕会惹来更强势力之人的迫.害,毕竟历来妖魔,非我族类,人人得而诛之。
这个混蛋!
暮雪思转间豁然睁开眼睛,眸中锐光大盛。不过疏忽间那抹利光便如冲破乌云的清月明辉一般,在人们还来不及捕捉它身影时便又钻回了厚厚的云层,只余美眸一片清冽的黑。
暮雪缓缓又躺了回去,见一旁跪坐着的馨瑶惊诧地盯着自己,她便知方才男人的声音确实只有自己听到了,也不意外。仙界亦有不少人会这传音入密之术,这会子她已有些适应这个凡间异界,不过跟神失去了法术仙身没什么区别。
故而她淡淡瞥了眼馨瑶,只漫不经心地道:“瞧你坐立不安的,罢了,去将那人扶进来吧。”
馨瑶不知小姐为何会改变心意,只以为小姐是不忍她担着心,当即倒愧疚了起来,忙摆手道:“不了,不了,小姐在车中,那公子上来不大好,本便是奴婢逾越了,小姐……”
暮雪出声打断她,凶神恶煞,不屑一顾地道:“我们两个晕迷之人能做什么共赴巫云之事不成,再说什么闺誉不闺誉的都是屁话,再啰嗦连你也滚出去!”
自暮雪醒来后时而清冷,时而温和,时而轻灵,时而洒脱,时而柔弱……她好似本就该有千万般面孔,说变就变,那样的自然而然。馨瑶见小姐上一刻还躺在那里慵慵懒懒地打趣自己,下一刻已凶若罗刹,粉面红染,说出的话也是从未有过的直白和粗俗,可问题是,从她口中吐出来,却一点都不叫人觉着粗野,反倒有股雅俗本就相通的感觉油然而生,即便是口出粗语,小姐也是这样美若画面,这样夺目炫彩。
只是小姐到底是大家闺秀,怎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将男女那种事儿挂在嘴上呢,这也太……太吓人了点。馨瑶愣了一愣,这才张了张嘴欲劝,被暮雪锐眸一盯,本能地又闭了嘴,不敢再言,应了一声弯着腰出了马车。
马车外驾车的其中一匹白马上,某某传音入密后便在听着车中动静,听到暮雪的话先是勾唇,唇角还没扬开便听暮雪说什么共赴巫云,登时唇角一抽,差点没咳嗽出来。
闻馨瑶出来,他才忙深吸了两口气,继续装晕。
那边莫鸿雪被打下马车,便知道暮雪是个不好惹的,听闻她和馨瑶的话也愕了半响,只觉这暮雪妹妹如今真是……说话比他这常年混迹风.流场所的都不讲究,只是见那人被抬进马车他却撇了撇嘴。
待某某被安置在马车中躺着,马车才悠悠穿过人群往摄政王府去,一路上百姓们纷纷自觉让道,目送马车。
今日暮雪姑娘身受惊吓,如今已经晕了过去,这样的好姑娘可不能再受任何伤害了,希望暮雪姑娘能早些回到府中休息。
马车中,暮雪早摘了头上沉重的赤金凤冠,一头青丝尽数倾泻于脑后,红衣如霞,慵慵懒懒地半依在软塌的弹墨绣莲花的大引枕上,眯着眼瞧着躺在车厢上装晕的某某。
此刻外头已夜幕降临,黑沉沉一片,可这辆豪华到连暮雪都觉的奢侈的马车中却光线正好,沿着车壁数十颗婴儿拳头的夜明珠镶嵌成一朵盛开的巨大芍药花,此刻颗颗都散发出明润的光泽,令整个车厢都盈满了温和而又不刺眼的光芒。
在这种光芒的映照下,地上男子同样红衣艳艳,即便就这样躺着,他身上都有一股令人不容忽视的强烈存在感散发出来,令暮雪十万分地讨厌!
见馨瑶欲倒水伺候帝修喝下,暮雪当下手臂一挥,广袖扬起优美地弧度半撑身子坐了起来,率先提起了温在红泥小炭炉上的水壶,道:“马车颠簸,他受了内伤,你稳稳抱着他,我来吧。”
暮雪对她的救命恩人前后态度大变,馨瑶却没有多想,以为在她心里小姐本就是最善良的人,而且她忠心小姐,自然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听罢,不疑有它,当下便又跪坐了回去欲将男子扶好,可她刚伸手,那男子便翻了个身,避开了她探过去的手。
见此,暮雪也不意外,唇角露出一抹邪笑,刚刚提起的水壶脱手而去,被炭火烧的咕咕冒泡,滚沸的水壶,连壶带水尽数往男子那张白净安然的睡颜上浇去。
暮雪眯眼,我让你装!
馨瑶哪里能想到自己善良的小姐会冲救命恩人下手,待她发现突变时,她的动作怎么可能快地过暮雪刻意扔过去的水壶落速,她只能惊呼一声,眼睁睁瞧着那沸腾的水溅出,携带着被烧的火红的水壶往男子的脸脖落去。
躺着的那位当然明白暮雪这狠心的女人不会突然发好心给他倒水喝,当见暮雪阻止了馨瑶时他便暗自提防,可他却也没有料到暮雪竟如此狠辣,用滚烫的热水来浇他,好在他早先有所防备。那水壶一脱离暮雪的手,他便凝神运动了体内真气,登时气息流窜。
瞬间他的身体便散发出一股彻骨的寒气来,那寒气简直比万丈冰山下的冰更加寒冷,馨瑶本揽着他,突然被冻地浑身一抽脱了手,于此同时,那热水继续往下浇,极致的寒气和极致的热气相遇,空气中似有嘶啦啦的声音传出,接着白烟冒出,突然间这奇异的一幕又消失不见,像是幻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