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修筠这般想着,非但没有离开,反倒一撩衣摆跪在了养心殿外清冷的玉石台阶上,扬声道:“父皇身体有恙,做儿臣的岂能安枕,父皇不愿见儿臣,儿臣不能侍奉在父皇近前,便只能跪在这里为父皇祈福,也请父皇消气,以龙体为念,见儿臣一面,儿臣有事要奏。”
李熙见轩辕修筠不肯离开,不由上前掺扶于轩辕修筠,道:“王爷这又是何必,皇上只是龙体微恙,明日早朝王爷自然就能见到皇上了,有什么事儿要奏明儿早朝也是一样,王爷还是快请回府吧。”
轩辕修筠却并不搭理李熙,只坚持跪着,李熙见他如此叹了一声,想到青王到底是皇后爱子,又一向得皇帝欢心,便又提醒了一句,道:“皇上这会子……不愿召见任何人,王爷想跪便跪着吧,奴才去给王爷取个锦垫子来。”
不愿召见任何人,说明父皇心情不好,并不全然是针对他,可父皇为何会心情不佳,方才父皇也只召见了南宫暮雪而已,并无国事烦扰,莫非父皇心情不佳也和她有关系?
这个女子,当真是越来越叫人看不懂了,不过这样也好。
此刻的皇后已经由宫女服侍着饮下参汤,悠悠转醒,她醒来便想起了晕厥前发生的一切。
想到自己堂堂皇后,将南宫暮雪传进皇宫来教训,最后非但没教训得了那贱丫头,竟然还叫贱丫头将她给气得浑身发抖,还在她的地盘上出手伤了她的人,最后又将她给生生气晕了过去,皇后就胸肺发堵,喘着粗气差点没再晕过去。
那边儿萱儿见皇后醒了,哭着便扑到了床前,呜呜咽咽地道:“皇后娘娘,您给奴婢做主啊,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教训南宫暮雪,可却被那南宫暮雪所伤,南宫暮雪这是没将皇后娘娘看在眼中,这事儿倘若传扬出去,以后娘娘您颜面何在,威仪何在啊!”
萱儿被暮雪狠狠撞了下巴,此刻原本小巧的瓜子脸已经青肿成了大饼脸,加之她被撞掉了两颗牙齿,虽非正中的门牙,可到底还是影响了说话,声音漏风,不清不楚。
见她跪在地上哭的花猫一样,皇后看着就心烦,拿起瓷枕便冲她砸了过去,怒道:“本宫叫你给本宫好好教训那小贱人,你倒好,竟被小贱人欺负了,丢了本宫的脸竟还有脸哭,拉下去,给本宫狠狠地打!”
萱儿平日在皇后面前受宠,在宫中也是手脚通天的主儿,过的日子比外头五品官家的小姐也不差,何曾受过这样的疼痛欺负,故而她是恨死了暮雪,此刻见皇后醒来便忙上前告状,指望着皇后给她报仇。
哪里想到皇后现在听到暮雪就怒火三丈,她这时候上暮雪的眼药,只会跟着受牵连,成为皇后泄愤的工具,萱儿还不曾求情,已被两个太监堵住嘴拖了下去。
皇后的乳母姜嬷嬷上前,劝解皇后道:“娘娘金尊玉贵之躯,又何必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生这么大的气。左右还不是被三王爷抛弃的弃女,连给娘娘提鞋倒恭桶都不配,只怕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才敢忤逆娘娘,娘娘想碾死她还不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快莫伤了自己的身子。”
皇后闻言这才面色好了一些,问道:“本宫晕倒后怎样了?皇上可曾收拾那贱丫头?”
姜嬷嬷想了下措辞,这才道:“娘娘昏倒皇上担心皇后娘娘还来不及,当时便唤了奴才送娘娘回来传太医医治,哪里还顾得上那贱丫头,倒是便宜了那丫头,如今已经出宫了。”
皇后听罢面上戾气又聚涌了起来,那贱丫头将她气成这样,竟然全身而退,好端端从皇宫回去,这口恶气叫她怎么出得去啊。
她十指往掌心扎了扎,这才又问道:“皇上亲自送本宫回来的吗?”
姜嬷嬷这次不敢再含糊其辞,误解皇后,只得道:“皇上是令祥云殿的奴才送娘娘送来的,皇上许是龙体也有所不适,如今已在养心殿歇下了。”
皇后一听登时怒火三丈,想到皇帝瞧见暮雪时那失魂落魄丢了魂儿一样的模样,她哪里还不明白皇帝这会子心里正在缅怀心上人,根本顾不上她这个替身。
一时只觉万箭穿心,恨得一把扯了幔帐就往下拉,姜嬷嬷吓得面色一白,忙跪在地上,道:“娘娘有什么,便是为了殿下也要冷静,顾念自己,殿下如今还跪在养心殿前向皇上请罪呢。”
皇后一听爱子还跪在养心殿前,想着如今虽是夏日,可不过是初夏时分,夜半极凉,此刻地上寒气也已经起来,想到儿子因为暮雪而跪在殿前吃冷风,皇后便更觉暮雪该死,她眸光毒辣而阴冷的光一闪,勉强压住了蓬勃的怒气,道:“你去,告诉青王,本宫病的厉害,请他过来侍疾。”
姜嬷嬷忙应了一声,匆匆退了出去。
一刻钟后,姜嬷嬷便到了养心殿前,见轩辕修筠身影笔直地跪在殿前,而李公公操着双手陪在一边儿,她忙上前,见了礼,道:“王爷,皇后娘娘方才晕厥过去,此刻喝了药瞧着更重了,王爷快随奴婢去瞧瞧娘娘吧。”
轩辕修筠进宫并不曾听说皇后晕倒一事,不由蹙眉瞧向姜嬷嬷,道:“母后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晕倒?”
姜嬷嬷道:“瞧王爷说的,人吃五谷杂粮,凤体有恙,也乃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