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李账房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这么多年来,府里的规矩一直都是如此,可不存在什么坑不坑人的事,你要是不乐意,大可以引咎辞职,也免得总操那些没用的心。”

    崔账房被这番话给噎住了,他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恨恨道:“我是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可我要是走了,这将军府里不就是真的被你们这群蛀虫给霸占了吗?你们连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都敢糊弄,你们就不怕有朝一日夫人知道了,怪罪下来?”

    “废什么话,她是夫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遵守府里的规矩?”李账房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我劝你啊,还是得服老,你赶紧得走人吧,这里的事情用不着你搅和。”

    李账房高高在上,言语里都是对桑寒枝的轻蔑之意,“夫人也不过是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夫人,无媒无聘的,还不就是看着咱们将军府家大业大,所以才眼巴巴地凑上来的吗?”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太过分了,就连崔账房都听不下去,他被气得发抖,哆嗦着手指着李账房道:“你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我这可不是胡言乱语。”李账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实话实说而已。”

    “好一个实话实说。”桑寒枝已然走近,她的嘴角噙着几分浅笑,“我与裴郎的婚事是皇上所赐,乃是皇上保的媒,怎会是无媒无聘?换句话说,你对我这个将军夫人不满,便是对皇上不满——”

    说到此处,她厉声呵斥道:“大逆不道的东西,你有几个脑袋敢如此大放厥词?”

    李账房打了个哆嗦,却很快就反应过来,硬着头皮说道:“夫人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桑寒枝重复了他方才的言论,“不如你把这番实话与皇上说说,怎么样?”

    这下子,李账房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我这……我只是一时糊涂,胡言乱语而已,还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我看你可不像求饶的样子。”桑寒枝冷冷地盯着他,“你身为账房先生,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就敢对我的嫁妆指手画脚,倒是比我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厉害多了。要不我去问问皇上,这将军府究竟是谁做主?”

    “小的不敢!”李账房终于是怕了,他抬起手就往自己脸上扇,一边扇一边道,“小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一时间说错了话,请夫人高抬贵手,小的以后定为夫人马首是瞻!”

    桑寒枝垂眸盯着他,意味深长道:“马首是瞻?那若是我要查这府里的账目,你也配合?”

    “我……”李账房的收霎时间顿住了,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谄媚着说道,“夫人若是想查,小的当然配合。只是积年累月的账目太多了,短时间内也查不出个清楚明白,倒不如……”

    他偷偷瞅着桑寒枝的神色,试探着说道:“不如等陆管事回来,再……再从长计议?”

    这是桑寒枝从那三个人嘴里听到陆管事此人。

    “听说陆管事年老体弱,不能顶事了,就连裴郎的丧事都没能赶回来。”桑寒枝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他归田园居,在庄子上养老吧。”

    说是养老,桑寒枝分明就是不想让陆管事回来。

    李账房也是个人精,他一听这话就反应了过来,当即便脸色苍白道:“陆……陆管事只是有些琐事在身,按理说,他也该回来了。陆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陆管事在打理,这账目的事情也是……”

    越说,李账房的声音就越发微弱,似乎也是觉得自己没道理。

    “真是天大的笑话。”桑寒枝两手交叠,轻轻拍了拍,“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主子要换府上的账目,还得由一个下人来做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陆管事才是这将军府的主子呢。”

    李账房低着头没敢说话,实际上,在桑寒枝嫁进将军府之前,陆管事的确算是将军府的半个主子,另外半个则是他的孙女陆知雪。

    “季茗,你来说说,将军府的主子究竟是谁。”桑寒枝道。

    季茗立刻说道:“当然是夫人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