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张孺人是嫉妒楚王的“恩宠”,提起柳孺人时就会不自觉流露出来,这不大可能。
那她用羡慕的语气讲述,是想让她嫉妒柳孺人,还是,想试探她会不会嫉妒?
青雀身量高,又从小跟霍玥一起学了几年骑射,身体在女子中称得上强健。经过上一世那几十日被迫的无力的饥饿,她更不可能饿着自己,是以,即便是在楚王府的第一顿饭,她也添过一次饭,吃足了两碗——这里的碗和康国公府的一样,只有人掌心大小,两碗饭加起来也没多少。
张孺人只吃了半碗。
对对方的饭量,两人都没发表任何看法。侍女们自然更不多一句话。
离青雀拿起书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被她劝去休息的两位嬷嬷和碧蕊芳蕊,竟已重整精神,重新回来服侍了。
侍女们擦拭桌椅。张孺人又挽起青雀,想趁这机会再探问些有用的出来,比如,她来之前,到底服侍的是哪一位。
偏这时人来回禀:“永春堂的降香来说:薛娘子和乔娘子已哄大郎睡下了,请孺人不必挂心。”
“倒不知殿下怎么吩咐的孺人。”青雀忙道,“我也不敢说,请孺人回去看看孩子的话。”
“他都那么大了,不用我时时看着。”张孺人笑道,“妹妹别多想,还有我出门一日不在家,薛妹妹和乔妹妹也不在,只把他留给奶娘丫鬟的时候呢。”
青雀便趁势问起大郎几岁了、爱吃什么、是不是开始认字了等话。
张孺人只能一一答了,“算虚岁是四岁了,周岁才两岁半”,“倒是不挑剔吃食”,和“我与薛妹妹、乔妹妹倒教他认得了几个字,可只靠我们能教出什么?还是得正经请先生的好。”
说到最后,张孺人颇露出了几分真实的忧愁。
青雀既不能替楚王担保“殿下一定记得孩子上学的事”,也不能指责楚王对孩子不用心,便只道:“我听说皇子皇孙上学都在六岁,这还有两年,有孺人和两位娘子一起教导着,一定错不了。”
张孺人应了一声:“也是。”
新人滴水不漏、滑不留手,她一时也没了兴致,便笑道:“也该午睡了。妹妹歇着,我也去躺躺。”
西厢有备好的给客人歇息的床,青雀亲自送张孺人到了门前。
她自己回去,到底没忍住,在正房后的竹丛前走过一圈,才心满意足回房午歇。
吃饱犯春困,昨夜又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青雀一沾枕头,便安然沉入睡梦。
西厢房的张孺人,却一直睁眼躺到午睡该起的时辰也毫无困意。上午的猜测又翻腾在她心头。康国公府里现只有两位娘子:出身长宁公主府的大房娘子孙氏,和出身永兴侯府的二房娘子霍氏。时人也有称未出阁的女儿为“小娘子”的,那再算上孙大娘子的女儿,便是三位。
但与新人年岁相仿,能让新人跟着一起读书的,便只有二房娘子霍氏。
她一时想着,若新人真是霍娘子的陪嫁,倒真有可能这个年岁还是处子。一时却又抓住前几日听见的话,心想,若霍娘子果真给了宋二郎一个丫鬟做妾,那不是这新人,还能是谁!
但,也或许霍娘子不喜欢新人这样刺人的容貌,给的是别人?
新人这一觉睡得长,直到申初一刻才醒。
扶着侍女的手,张孺人缓步迈出西厢房。太阳已经偏西。从她所站的地方向上望,能看见松针已经染上淡淡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