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看见他直接从楼上跳下来,嘴巴顿时张开了,眼珠子也瞪了起来,李福根两步奔过去,一把揪着她头发,反手按在玉米篮里,高老太顿时杀猪一样的叫起来:“打死人了,救命啊。”胡翠花这会儿刚好从屋里端了盆水出来,一眼看到,大惊失色,惊叫道:“根子,你作死啊,你快放开太婆。”
李福根扭头看她,眼珠子红起来。
“妈。”
一天一夜,头一次叫。
“这个死老太婆骂了你六年了,从此以后,我要她再也骂你不得。”
“你要做什么?”胡翠花吓到了,放下盆子跑过来:“你放开她啊,你要作死是不是?”
李福根不理她,左手捏着高老太上下两块嘴唇皮,合在一起,右手拿了穿好的针,一下扎了进去。
“呜。”
高老太一声痛叫,全身乱扭起来,但嘴唇皮给捏着,出不了声,她双手死命来扳李福根的手,却又怎么扳得开?李福根穿针引线,针穿过,白线给血染红了,一条扯出来,李福根反手又扎过去。
胡翠花跑了过来,但给李福根的举动惊呆了,到李福根穿了三针,她才看明白,李福根居然象缝衣服一样,要把高老太的嘴巴缝起来。
“根子,你疯了。”胡翠花尖叫起来,扑上来扯李福根的手。
她常年做事,还是很有力气的,又是李福根闯了祸,她的劲更是特别的大,可她劲再大,也及不上李福根十分之一。
李福根对她笑了笑,有人说,妈妈是狐狸精,因为妈妈以前长得漂亮,他从来也不觉得,因为在孩子眼里,无论怎么样的妈妈都是漂亮的,现在他有女人了,知道怎么欣赏女人的美了,必须承认,妈妈确实漂亮,虽然已经四十了,但还有几分残存的风韵。
但是,这样的妈妈,这些年来,却一直过着苦日子,爸爸死了,她一个人拉扯了他十年,后来嫁到高家,却给高老太骂,给高保玉打,每天小心翼翼的活着,她想他,担心他,挂牵他,但高老太天天盯着,不但不敢来看他,到后来偷偷寄钱的事给知道了,也再不敢寄钱了。
可她担心啊,苦啊,经常一个人哭。
以前,李福根总觉得自己一个人,爸爸死了,妈妈也不要他了,他是这世上最孤凄的人,但昨夜听了细毛的述说,他知道了,也理解了,妈妈才是这世上最苦的人啊。
妈妈所有的苦,超过他十倍,而且妈妈还要想他,他却在恨妈妈。
“妈,我没疯。”李福根笑着摇摇头:“我是根子呢,是你儿子,我好好的,没事。”
他嘴上说着,手上没停,一针又一针,在高老太嘴上,扎扎实实,穿了十二针。
“你是作死啊,你要害死我啊。”胡翠花扯不动李福根的手,哭叫起来,眼见高老太给缝得一嘴的血,李福根却还在缝,她身子都发软了。
“妈,不要怕,以后有我呢。”李福根对着她笑:“这个死老太婆骂了你六年,我就缝她十二针,翻倍报复回来,看,我缝好了呢,我手艺还行吧,你走了后,衣服裤子破了,都是我自己缝呢,我手还蛮巧的,七太婆,五婆她们,每次穿针,都要喊我。”
他话从来少,但这会儿,话突然多起来,笑得也畅意。
高老太先前杀猪一样的叫声,还有胡翠花后来的惊叫,惊动了人,高保玉端着碗从屋子里出来了,一看这场面,愣了一下,随即大叫一声:“我打死你。”
丢了碗就冲过来。
胡翠花吓一跳,急叫道:“根子,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