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众人虽有不少都是上战杀敌的武将,可隶属于刑罚司法的官员却只是少数,因此对于仵作验尸这一事并不了解,只看得摸不着头脑。
那老仵作在尸体上涂上一堆被捣烂的葱白,随后用撒上醋的白纸覆于其上,其实便是一种辨认尸体伤口的手段,在操作此法后,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再将白纸取下,就能在白纸上观察到死者受到的外伤。
而仵作之后命人将尸身抬到阳光下,只需要隔着丝绸对骨骼进行查看,便能看清骨骼的裂缝,从而推测出骨折的部位。
最后仵作撬开死者的嘴,观察口中内壁,若死后被丢入火堆,则口中气管内会一尘不染;若是被烧死的,口腔气管则布满灰炭,而且会有烧伤的痕迹。
而通过盆骨、指骨等处的闭合情况,便可以看出骨龄,进而推测出死者的年龄……
终于,在一同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后,老仵作起身,躬身向拓跋哈尔禀报道:
“启禀摄政王,经过检测,死者为男性,年龄大致为十四岁上下,身高七尺八寸,死前曾与人打斗,身上多处擦伤、剑伤。死因为肋骨折断两根,丹田受重创,在濒死之际被丢入火场之中。”
等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群臣,在听到这句话后,便都明白了真相,各自默不作声,一时间,朝中哀声一片。
拓跋哈尔却皱了皱眉头,说道:
“你说说死者的身份。”
老仵作想了想,有些小声的说:
“荒狼国内,在十四岁便有此身材的人,除了拓跋逐鹿陛下,小人的确暂时想不出其他人……”
拓跋哈尔想了想,又低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嗯……肋骨折断、丹田内伤、濒死时被丢入火场……”
随后,拓跋哈尔向众人道:
“随行死者除了阿史那勋,还有乌牧、乌农、赫连复、纳兰峰四位侍卫,而这五位,正是当初随行狼王陛下出走之人,而通过方才仵作所言,可知现在棺椁之中的遗骸,便是拓跋逐鹿陛下的尸身。诸位可有异议?”
赫连乐白、乌康时乃至于阿史那安,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而素来以机智善辩的纳兰元基今日却始终不发一言;宇文泽在方才与宇文战谈话后,此刻也选择相信;唯独只有忠心耿耿的董阳恺,此刻立即跳了起来,说道:
“仵作只说这具尸体骨骼惊奇,又看不清面貌,谁知道这是不是逐鹿陛下,难道仅凭几个随从的尸体,就能给出判断么?更何况,当初大家都知道,狼王陛下是从东而出,前往玉门关寻仇了,怎么时隔三月,突然就到了极南的白玉州去了?就这么草草的说狼王陛下已经逝世,我董阳恺第一个不信!”
拓跋哈尔点点头,对董阳恺道:
“西将军此言说的不错,的确,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愿相信我们天生勇武,众望所归的狼王陛下已经逝世。可是据猜测,我想狼王陛下当初自东门离开中都后,行了一段时间,便直转南下,加上那时又大雨连绵,这才让前去寻找的人无功而返,而在到达白玉州后,狼王陛下却遭到了大秦高手的截杀,这才、这才……唉……”
董阳恺听罢,还欲争辩一番,可这时,一直未有动作的纳兰元基,伸出手来拉了他一把,然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董阳恺侧耳听完,流露出震惊的目光,随后便默不作声的退到一旁去了。
然后拓跋哈尔见众人无话,便再度开口道:
“而话又说了回来,半年前,我们前任狼王拓跋志,就被害死在大秦的都城,而今日,我们的逐鹿狼王又被害死在边境的白玉州。两任狼王,短短半年内相继惨死,这都是他们大秦干的好事!都是那个秦贼犯下的滔天罪行!诸位,此时此刻,我们应当怎样!”
人群中,乌康时率先大声道:
“为狼王陛下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