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小股倭军是在突击过程中被打散,无意间撞到孟浩然的指挥部附近腹地的。
林立的天线暴露了这处背山小坪的重要性,作战主动性极强的倭兵们明知如果发起攻击的话,无论最终成与不成自己都肯定会被消灭,但它们依旧决然发起了攻击。
在战场上直接端掉对方的指挥部是绝对能引发敌军重大混乱的杀招!
黑夜猝然遇袭,又不知道来袭的倭军到底有多少人,警卫连一面顽强抗击,一面分出一个排的兵力掩护包括孟浩然在内的指挥部人员紧急撤离。
“电台!电台不能丢!”被警卫员拉着撤退的孟浩然急着招呼参谋们把电台带上,“把电报纸、地图、密码本都带上,绝对不能留给鬼子!”
参谋长也急了:“孟司令你先撤,放心,我保证把涉密资料处理妥当!”
几名警卫员架着孟浩然刚出指挥部,就见迎面快步走来十余名身着独立师军装的人,领头一人厉声喝道:“慌什么慌!不过是些鬼子的散兵而已,马上去把它们消灭掉!”
来人走出夜幕露出面庞,待六纵指挥部众人看清后不禁心头一宽,顿觉胸中有了底气——副师长郭勋祺亲自到前线来了!
对于六纵官兵而言,郭勋祺就是大家心底的定海神针,是战无不胜的化身,全纵所有人都相信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这位老长官都能带领自己走出去。
郭勋祺在六纵积攒树立下来的威信基本可以等同赵骥在独立师的地位。
郭勋祺大刀阔马地走进指挥部坐了下来:“傅政委已经率领五纵、七纵以及能调动的所有地方部队紧急赶来战场了,只要能撑过今晚,天亮后我们六纵的压力就一定能得到缓解”。
“从此刻开始,我就留在这里不走了”,郭勋祺扭头对孟浩然说,“马上通传全纵,告诉大伙儿我的位置,这里就是六纵最后的防线,谁要是敢退到我的身后,休怪老子不记旧日情谊!我要是后退一步,六纵的任何人也都可以朝我开枪!”
包括纵队司令孟浩然在内的现场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凛,随即就都一言不发地各自分头去忙自己的事了。
郭勋祺的意思已经明确了,这一仗要是打输了的话他就死在这里不走啦,你们其他人也别想着还能苟且偷生了。
这一招虽说颇带有几分军阀习气,但用在六纵官兵身上却效果奇佳,一想到战是死,退也是死,那与其被老长官给毙了落下个逃兵的骂名,还不如在阵地上跟小鬼子拼个同归于尽。
在郭勋祺的激励下,往日的川军模范师之魂再次燃起,六纵的每一名战士都仿佛钢钉一样死死钉在自己的阵地上,宁死也坚决不再后退一步。
一处丘陵阵地上,驻守的一个连已经打到只剩最后一名战士了,面对已记不清是倭寇第几次发起进攻的他,毅然把身上绑满手榴弹,然后抱起被打坏的火焰喷射器钢罐合身扑了下去。
“杀千刀的小鬼子,老子叉你娘!”
“轰!”夜幕中猛地爆起一团巨大的火球,冲击波的强大气浪卷着钢罐碎片四散纷飞,半径五十米内的倭兵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就倒毙在地。
这一夜,如此惨烈的景象不时地发生在六纵的各处阵地上,向来以顽强自夸的倭寇们忽然惊讶地发现,原来它们并不是更有勇气的一方。
等打到后半夜时,两边的一线部队已经基本都形不成完整的战斗建制了,但彼此仍以小股甚至散兵的状态在坚持战斗着。
这种残酷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才终于告一段落,因为天谷直次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后和两翼出现了具体数量不明但至少数倍于己的中国军队。
傅秋涛带着五纵、七纵的四个旅以及三个地方独立旅终于赶到加入战斗了!
第四十师团眼下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在经历了一天一夜几乎等同于自杀式的绝命进攻后,士兵的体力已然耗尽,全师团伤亡几近过半,部分小队、中队甚至都一个不剩全打光了。
在傅秋涛的命令下,嘹亮的冲锋号映着如血的晨光在六里冲的山谷间响起,也奏响了第四十师团覆灭的亡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