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靖见状反而不忍,他多次申明:“论战守之策,将军盖世无双,何况将军专阃军事,有事可临机决断,不必一一请示。”
李孝逸嘴上唯唯诺诺,可到了下一次照样还是请示汇报不厌其烦。
无奈之中,冯靖忽然就明白了。
李孝逸虽系大唐名将,甚至堪称一代兵家,但他不是黑齿常那样的纯粹军人。
说白了,李孝逸是军人中的政客,此其家庭背景决定的。
乱局之中,政客所要权衡的不仅仅在军事层面,他们更看重自身的政治利益。
所以,他们更注重于官场混人,其次才是做事。
※※
樊良湖,南北长一百许里、东西宽六十多里,地形复杂非常适于屯兵防御,所以成为徐敬业叛军的后方基地。
昏暗牢房中,骆宾王已须发皆白。
天后的明旨当初刚传至金陵时,徐敬业便开始对他疏远起来。
根据旨意,徐敬业及其党羽皆是灭九族,唯独骆宾王的家眷是居京圈禁。
骆宾王倒是很体谅徐敬业:也难怪徐大将军,任谁看到这种事情都会起疑。
然当钦差的悬赏通告放到徐敬业的桌上时,一切都迅速变了味儿。
骆宾王先是被押入牢房,继而要杀要剐,所幸一帮同僚百般替其求告,徐敬业这才暂时饶他不死。
忠而见疑!
骆宾王顿时万念俱灰一夜白头,对徐敬业再也体谅不起了,武媚的明旨和钦差的通告分明就是阴谋,徐敬业居然睁着眼睛往坑里跳!
直到这时他才陡然意识到,徐敬业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二货,不懂三军之事却行三军之权,不败才怪呢。
起兵初期气势如虹,当时若乘胜西进直捣陪都洛阳,此时大势已成。孰料节骨眼上,这个二货愣是非打金陵不可,遂致兵势渐颓而军心弥散。
接下来,黑齿常一个反击便将这货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到了此刻不知重整旗鼓,却忙着清除异己拿自己人开刀。
其实最可笑的还是自己,迷迷糊糊就被这个二货给忽悠上了贼船,眼下贼船千疮百孔行将沉没,自己却被这二货一脚踹进了水里。
说来说去,自己才是二货!
思来想去,骆宾王惆怅万千。
明亮的月光下,一阵桨声哗哗传来。
桨声水影中,一叶扁舟在牢房外的码头上缓缓泊下,舟上一个将军按剑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