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为了活下去,适应环境的速度简直令人咋舌。
越深入迷失地界,雾气越是奇怪,空气里隐约散发着腥臭腐烂的味道,重绛不敢说那是自己的幻觉,她能够清晰看见路边不过两三米的位置,一只惨白肿胀的人手耷拉在一堆漆黑的,腐烂的,交错的物什之上,很难不去在意这只手下面垫着的东西是什么,那东西像是一团交叠起来的发臭烂掉的胸腔和内脏。
……呕。
下意识的酸水翻涌让重绛迅速收回了目光,握着身旁人的手紧了几分,她低着头,忍下不去看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穿越蒙蒙的雾气,缓缓前行。
再往前面走,遇到被剖开肚子的躯体越来越频繁,几乎随处可见。尸体也不再是零星散落在路旁,骨头扯断穿刺过皮肉瘫软在脚边,甚至有些就横梗在路中央,熙熙攘攘地堆叠着,让本就不怎么宽裕的道路变得越发狭窄。
空气里尽然是腐烂的恶臭,混杂着血腥的气息。
这里的尸体几乎都是女性,有的赤身裸体,腹部被剖开,有的躯体腐烂,肚子里的东西却完好无损。
重绛别开了眼睛。
真的,她也好想要一个鸟嘴面具……
她记得鸟嘴面具里面是会填充香料的。
闻草木香总比闻这种东西要好吧?!
重绛揪着衣领捂在鼻口上,应该不是她的错觉,这种腥臭作呕的味道越来越刺鼻了。
寂静的林子里,只有二人前行的脚步声,它在这方不知边界的空间里回荡,寂寥,清晰,微渺,像是无人生还的回音。
“他们生了很重的病。”
疫医终于停下了脚步,而面前的景象也豁然开朗起来。
他将她带到近乎四五十米深的巨大坑洞面前,这几乎像是一张深渊巨口,里面充满了糜烂的气息。疫医的鸟嘴面具微微低垂,他看着里面交斜错乱的尸身,语调依旧是机械而冰凉,一板一眼到像是程序在说话,“我试图拯救,但是失败了。”
周围的雾气被风吹动,树叶摇晃,发出凄厉的,呜呜的呼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女人的凄厉哭叫。
这个巨大的坑洞里堆叠着无数的尸体,碎裂的,腐烂的,她们蠕动着,想要往外面攀爬。
重绛不敢开口,她怕她一开口就要呕吐出来了,她用衣领死死捂住自己的鼻子,卖力地从缝隙里获取为数不多的清洁空气。
“镇子里没有新生儿。”疫医注视着坑洞里安静的尸体,仿佛在期待它们复活那样凝视着,他的声音机械、冰冷、沙哑,像是某种电子合成的声音,然而她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往事的淡漠,“我为孕妇接生过……但很快它就消失不见,显然邪恶的欲望胜过了一切。”
重绛的思维被疫医的话语所吸引,她的目光看向他,脑海中开始止不住地开始拼凑。
多年的经验和游戏经验给她带来的是见多识广的故事剧情,她对于这种恐怖游戏的故事架构很是熟悉,在她真正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时,哪怕她因为害怕和战栗让脑袋有些迟钝,但游戏鉴赏师的天生敏锐度让她立刻开始分析。
疫医说:
他试过拯救,但是失败了——失败大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毕竟这个环境下的医疗条件真的一言难尽,否则也不会出现黑死病肆虐但人们却祈求上帝宽恕的事情了。
镇子里没有新生儿——小镇为什么没有新生儿?不愿意生,不能生,还是生下来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