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相微微一笑:“我也从未负过她!大魁天下之后,我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乡,终得夫妇完聚、苦尽甘来。”
杜仰熙却问:“你不曾负过谢秋芳,那她又是怎么死的?”
虞夫人抢先道:“那年官人在庐州任满,姐姐随他赴任池州,沿途突遇风浪,意外落水身故。唉,也是姐姐命薄福浅,不幸遭此大难。”
“谢秋芳不是被你推落水中的吗?”
虞相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杜仰熙试探:“难道不是?你在庐州任上,清理积弊,开释无辜,扶危助困,政绩斐然,原要被召还京师了,却被人从望州给贬到了上州,只因你当初高中拒婚,得罪了三司使梁缜。谢氏一死,未及半年,你便迎娶梁氏女,很快转迁回京,自此官运亨通,扶摇直上!”
虞夫人脸色煞白,强自镇定:“无凭无证,妄加臆测,若张扬出去,外人将如何看待虞梁两家?官人,不可再容他放肆!”
虞相冷静道:“从未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怕。丈人对我恩重如山,秋芳也是情深意重,我对亡妻感怀追念,多年不改初衷。皇天后土,实所共鉴,不屑向一竖子剖白!杜仰熙,你信口雌黄,极尽污蔑,究竟是何目的!”
“你以为谢氏死了,天底下再无人证,然而天道昭明,报应不爽。当年谢秋芳自卖为婢,结识了刘家养娘叫倩儿的。她怜倩儿常受欺凌,离开刘家时,携了她同去。这个倩儿当夜就在船舱里,听得外间动静,竟跳下水去救谢氏。可怜她人小力薄,哪里救得起来,二人都被风浪冲到岸上,自此异乡流落。”
虞相面色一喜,急切道:“你是说秋芳没死,那她人在何处?她还好吗!”
虞夫人脸色数变,万分紧张。
杜仰熙以审视的眼神望向虞相,见他面上是喜非惧,才神色稍缓道:“谢秋芳那时已有三月身孕,二人暂居一间庵堂,以乞食为生。数月后谢氏产下一子,便伤重病逝,是那义婢倩儿辛苦抚育婴孩成人。”
虞相震惊:“莫非你——你就是我的儿子?不,这绝不可能,秋芳从未提起过……”
“那时她见你在官场屡受打压,仕途不顺,终日烦闷不已,才不曾将此事告诉你。”
虞相上上下下看着杜仰熙,眼里有惊喜有震撼,更多的是愧疚悔恨。
“你我既是亲生父子,为何不早说,瞒得我好苦啊——”
他激动地上前一步,就要拥住杜仰熙,杜仰熙却后退了一步。
“父亲,当年我娘落水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虞相一怔。
那年深夜,风浪之下,小船剧烈摇晃。
秋芳一手扒在船舷,拼命求救:“官人,官人救我……”
虞生艰难地扑到船边,第一时间伸手想将谢秋芳拉上来,眼看要握住秋芳的手了,关键时刻他却迟疑一瞬,手停在半空,一个大浪打来,将谢秋芳卷走。
虞生声嘶力竭:“秋芳!”
……
此刻,虞相竭力自辩:“我有!我不顾风浪扑过去,拼命想将秋芳拉上来,可我没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她被水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