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甲打趣:“新郎官欢喜得慌了手脚,哎,小杜探花,叫你拜天地哪!”
众人哄堂大笑。
赞礼再呼:“一拜天地。”
然而这一回,新郎官不止不拜,反而丢了牵巾,扯下胸前红绸,头上花胜,轻蔑地丢在了地上。
一时间满堂皆惊,人人瞠目,堂上的虞相微微皱起眉头,虞夫人更是怒色满面。
范良翰喊:“哎,他这是怎么了?表哥——”
柴安制止:“稍安勿躁,且再看看。”
虞秀萼察觉不对,攥紧那半截子牵巾,试探着出声:“杜郎,发生什么事了?”
杜仰熙看也不看她一眼,一双清亮的眼睛只盯住堂上的虞相,朗声道:“是要拜的,恩相在上,请受杜仰熙三拜。”
杜仰熙对着虞相深深一拜:“寒门孤客,幸授馆职,尽由相公抬举。这第一拜,谢虞相慨然相荐,知遇至深,杜某感恩不尽。”
虞夫人强笑:“贤婿,你要拜丈人大恩,后堂再拜便是,哪儿有抛下新娘与贺客,独个儿拜起来的!你这是做什么!”
说到后一句,已是语带威胁,隐隐含怒。
杜仰熙道:“恩相不止抬举了寒生,更舍下掌上明珠为配。可惜杜某早有妻室,实在不敢奉命,婉辞再三,虞家固执不许。今日只好当着满座宾客,再作辞谢之拜!杜谋才力绵薄,断不能娶虞氏女为妻,还请相公见谅!”
说完,他又拜了第二次。
虞秀萼闻言又羞又怒,顾不得女儿家的羞耻,猛地抬手掀了盖头:“杜仰熙,你欺人太甚!”
满座宾客顿时炸开了锅。
范良翰幸灾乐祸:“结姻大事,岂可威逼,这下可好,我看虞家如何收场!”
有宾客低声议论:“相公之女下嫁,怎么叫威逼,那叫抬举。你看着,相公饶他不得!”
“这一闹冤仇结得可深了,十载寒窗苦读,一朝前程尽丧,唉,到底是年轻气盛啊。”
范良翰听在耳里,不服气地正要辩驳,被柴安轻轻扫了一眼:“此事没那么简单,噤声。”
范良翰愤愤住口,重重哼出一声。
虞秀萼奔到虞夫人面前,牵住她的袖子,泪水潸潸而下:“娘,您看!爹爹,杜仰熙花堂拒婚,丧德败行,女儿遭此大辱,往后何颜苟活,求爹爹为女儿做主啊。”
虞夫人脸色铁青,正欲斥责杜仰熙,虞相却冷冷道:“休要多言,老夫自有主张。杜探花先前说三拜,这第三拜,拜的又是什么?”
杜仰熙一掀袍子,却是双膝下跪,沉痛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恩似海,无以为报。这一拜,杜仰熙叩谢亲父生养之恩!”
堂上稳如泰山的虞相第一次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