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娘子也仔细一打量柴安,见对方一身华服,气度非凡,又生得十分英俊,竟是转怒为喜:“哎呀呀,这位郎君好样貌,叫我一见就欢喜。你——罢了罢了,无事便好,咱们走吧!”
范良翰跟上:“丈母,我送您!我送您!”
经过柴安时,康宁故意目不斜视。柴安心头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期盼,希望她能说点儿什么,哪怕停下斥责他一句,然而那双眼睛甚至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便若无其事地走了。
范良翰向柴安使了个眼色,匆忙跟了上去。
柴安站在原地,目送康宁等人远去,梁俊卿和张景略这时才敢跑过来。
“好险呀,堪堪逃过一劫!你张口做妾闭口祖坟,可不是讨打!老老实实地赔罪,你也惹不出她凶性来!”张景略说。
柴安走过去,捡起地上摔碎的冠梳,自言自语道:“是她了。”
“啊?”
柴安只是笑笑,对梁俊卿说:“如此张扬明艳的娘子,汴京城没有第二个。这一球,你挨得不算冤枉!”
这时春来跑来,向众人敷衍地行了个礼,说:“请郎君归还我家娘子的冠梳。”
柴安将冠梳递过去。康宁不知何时落在众人身后,掀起帘子一角望过来,漆黑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柴安。
心有灵犀般,柴安下意识抬头望去,二人目光相触,康宁嘴角噙着薄笑,骄傲地轻哼一声,放下帽上轻纱,转身便走。
柴安不禁一怔。
郦娘子一上车,迫不及待地望向福慧,问:“那蹴鞠的郎君好气度,同先前那两个贼眉鼠眼的大不一样,婚配了不曾?”
“车轿入京时,可曾看到城东郊的园圃?”福慧笑道。
好德抢话:“见了,一个连着一个,一眼望不着边际呢。”
郦娘子眼睛一亮:“他家的?”
福慧点头:“柴家早年便在城郊购置了大量田地,雇了能人遍植菜蔬。就是寒冬腊月,新鲜的韭黄、蓼甲也是从不断绝的。”
郦娘子沉吟:“一亩园顶十亩田,他这家底,不问可知了。不过,有地怎么了,咱家在洛阳不也有良田!”
福慧听了,含笑摇头。
“娘怎么不想,汴京遍地王侯公卿、达官显贵,岂容寻常人占了这样大的好处。今日我说的话,姐妹们权当逗个乐,谁也别当真。都说咱们太祖皇帝寒微之时,深受大周世宗皇帝厚恩,到头来赵家却夺了人家的天下,对柴氏后人难免有愧。传闻那周世宗七子,有早早亡故的,有不知下落的,也有太祖授意着重臣收养改了潘姓卢姓的。传到他家这一支、这一辈,外人也难辨深浅,只听官人一次醉后失言,说他家里还供着敕赐的丹书铁券!”
众人惊异地互相望望。
福慧继续说:“阿婆常说,范家也算得富贵,比着他家却是高攀,亏得柴家顾念旧情,时时地照拂。虽说太爱管闲事,可真心提携官人上进的,也只得他一个了!”
大娘莫名看了若有所思的康宁一眼,含笑道:“如此说来,那柴大郎君早有良配了。”
福慧摇头:“他是个有大主意的,寻常女子是不入眼的。我看呀,迟早要娶个宗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