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苟小,晏然也产生了相同的想法。天生拥有通灵眼的人可谓稀罕,如果能培养她成为守魂人接替游弋,也是好事一件。所以晏然蹲下,降到与苟小同样的高度,问她:“小妹妹,你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打算?”
“没有。我只想不用每天挨打骂,好好的活下去。”苟小还没有上过学,未来对她来说,到底还是太遥远了一些。
从一个七岁的孩子口中说出这样的希望,实在是太沉重了。听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游弋也蹲在了苟小身边,问:“你说你想找到一对新父母,可这茫茫人海,我该如何帮你才好?”
苟小说:“其实前些天,院里来了两对夫妇,他们都看了我的资料,我也和他们都见过面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会被其中一个家庭所领养。”
游弋说:“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很快就会有新家和新的父母了。”
苟小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一直说话很有条理的她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可是……可是我需要你来帮我避免意外。”
原来那两对夫妇中,其中一对的年纪稍大,但是是知识分子家庭。夫妇两人都是大学教授,待人和蔼有礼。苟小对他们一见如故,对他们很是亲近。可惜他们对选择领养的孩子很谨慎,看中了院里最聪明的几个孩子。他们也多次来到孤儿院和有意向想要领养的孩子们相处过,这几天他们就要做出决定了。
苟小说:“我是女孩子。听年长的游魂跟我说,女孩子被领养的几率是比男孩子要小的。他们一共看中了六个孩子,四个男孩,两个女孩。即便大家被选中的几率是一样的,我也只占六分之一而已。我希望你能把这个几率变成百分之百。”
游弋问:“那另一对夫妇呢?”不是说有两对夫妇都选中了她吗?为何对另一对夫妻避而不谈?
说起另一对夫妇,苟小挨打时没留下的眼泪,突然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游弋把苟小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的。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可苟小环在游弋脖子上的手,还是让游弋看到了令苟小倍感痛苦,不愿描述的画面。
另一对夫妇只想领养小女孩,他们把院子里长相比较乖巧可爱的女孩挨个看了一遍后,夫妇俩都对苟小甚是满意。那位丈夫在妻子去洗手间的空档,抱着苟小又抱又亲。等他们走了以后,站在原地的苟小拼命拿袖子擦着脸颊和嘴唇,擦破皮了也不停止。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恐惧,比看着父亲病死家中,守着他的尸体度过七天还要让她恐惧。
有个扎着马尾辫,眉清目秀,看起来还只是个女大学生的姑娘走到了苟小身边:“小小,跟老师回去了好不好?很晚了,该睡觉了。”这是时常到孤儿院做义工的姐姐,温柔善良,对每个小朋友都很好。她看见苟小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于是伸出双手捧住她的小脸,用拇指轻轻的帮她擦干。苟小没有拒绝的理由,很乖巧的嗯了一声,跟着老师走了。
苟小回过头,用口型对游弋说:“一定要帮我。”
游弋也用口型回复她:“放心吧。”
“怎么才能让一对夫妇,两个人同时改变主意,达成领养苟小的共识?”晏然一面思考,一面询问游弋的想法。
“比让他们想要领养苟小更急切的事是,我们得先去打消另一对夫妇想要领养苟小的念头。”游弋左右歪了歪脖子,两手十指交错,活动开手腕。她犀利的抬头一望,在高空悬了半天的刻薄女人极速落下,在离地一米的地方停顿了片刻,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被抹除了记忆的女人痛得站不起身,捂着肋骨在地上打滚:“哎哟,怎么回事这是?我怎么摔在这儿了?”
虽然晏然也觉得这女人实属活该,可他还是看出来游弋今夜的脾气大得很。一会儿他们要去见的人,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作为引起游弋怒火的最初原因,晏然也很是惶恐。
他们潜进档案室,依着从苟小脑海中看见的人物找到了两份资料,上面登记了有关两对夫妇的详细资料。徇着资料上登记的地址,他们很快找到了一户人家。能看到客厅的窗户,窗帘未拉。家中灯火通明,毫不费力便能一览无余。
穿了件粉色睡裙的女主人从浴室出来,还没有吹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她端着盆洗干净的衣服,趿着双塑料的粉红拖鞋,来到阳台晾衣服。阳台上的灯光一打开,薄布睡裙里的那具堆积了不少赘肉,走了形的中年身体的轮廓显现了出来。
不禁尴尬得移开了视线的两人,却无意间都选择看向了对方的方向。自从离开了晏然家以后就再没有直视过他一眼的游弋,对上晏然的目光。哼,不想多看他,游弋气恼的偏头看向另外一边。
尤辛怡的意外光临,让晏然和游弋才稍稍亲近的关系又陷入了僵局。他得想办法缓和回来才行。
女主人晒好衣服后,游弋继续观察屋内的情况。男主人懒懒散散的躺在沙发上玩斗地主,一旁的电视开着,但也不看。女主人将客厅归置整齐,想去关电视。男主人骂了她几句,隐忍的女主人放弃了关电视,先回房间了。
男人等老婆回房间以后,把手机抛开。关了客厅的灯,走到电视机前蹲下。在电视柜里翻找出一张碟片,笑嘻嘻的塞进了DVD里。他大摇大摆的走回到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两只手臂展开架在沙发靠背上,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大哥姿态。
电视上很快出现不堪入目的画面,晏然迅速遮住游弋的眼睛。晏然温热的手掌覆在游弋的眼睛上,她鼓了一夜的气,瞬间消散了。平息了很久的心脏又加速跳动了起来,她得制止自己的沦陷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