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伤他者,非人也。
此地不宜久留。游弋俯身欲将他扶起,手却在触到他的手之前停住。游弋不便触碰他,况且自己也并不以窥探他人隐私为乐。她转而改抓住男子的肩膀与小臂,用肩膀担着他的胳膊,让他站起。昏迷中的男子全身无力,整个人的重量全部落在游弋肩头。
游弋自知能力有限,就连娇小如齐烟,也只能带她短途穿越。她担心不能一举成功,也害怕中途掉落什么奇怪地方,令她现眼。于是只能以一己之力,负重飞行。
六点,齐烟准时来给游弋送水。没想到敲开办公室的门却空空无人。游弋的时间观念,用一个重字是远远不足以形容的。迟来诊所,简直是破天荒的事情。齐烟靠着书架,双手环胸。摆好了架势等在办公室里,就等着一会用“你也有今天呀”这句话来奚落奚落游弋。
等了一分钟,又一分钟。齐烟准备看好戏而上扬的嘴角,不觉垂下。奚落游弋的想法,慢慢淡去,担心的念头则渐浓。游弋从来是即便身受重伤,也会按时赶回诊所继续上班的性子。今日这般反常,不会……
“不会,不会,不会。”齐烟在书架前来回踱步,甩头清理脑袋里不吉利的想法。
“小烟,过来帮我搭把手。”游弋从空中而来,穿过落地窗进到诊所。恰好见齐烟在室内无所事事的散步,便唤她过来帮个忙。
齐烟听见游弋出声喊她,心中巨石落地,欢喜回身。不料却见游弋身上挂了个男人,她大惊失色,捂嘴道:“老板,这是谁呀?”
“不重要。你先随我来,瞧瞧能否医好他的伤。”游弋用意念操控书架,要其让出路来。两人一左一右担着男子进了密室。游弋站在房间中央,看四周空无一物,竟一时无措起来。
游弋一间诊所开了十来年,如今要让她治疗货真价实的伤,她反倒束手无策了。她且先用灵力化了张小床,让男子凑合先躺。又渡了些灵力给男子,护住他的心脉。也不知有无作用,可她能拿得出的,仅有体内的灵力而已。
确定男子头部无伤,四肢也没有断骨后,齐烟解了男子衣扣。她用听诊器贴近男子的胸膛,仔细倾听他各处脏器活动的声音。心跳平稳有力,其他脏器听起来也无异常。齐烟摘下塞在耳朵里的听诊器:“他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昏迷罢了。老板你不必担心。”
“嗯。”游弋点头,无事便可。她也不想这人不是在做游魂时遇上她,就是在遇上她后又做回游魂。
“若午时他还没有醒,我就得带他去医院做详查了。”齐烟担心男子,但更担心她老板摊上人命。齐烟收拾医药箱时,心神不宁,眼神不住地往游弋身上瞟。最后她弱弱地问:“老板,这人该不会是你打伤的吧?”
游弋冷眼看她,道:“我要打也得先打你。”
齐烟叫她看得皮肤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冷。她低头躲避游弋的眼神,暗道:“大意了。”她险些忘了自己才惹过游弋。自己作的死,迟早要还的。
没有齐烟想象中的暴风骤雨,游弋只平静说道:“尽快把我原来的衣物放回原处去。”
还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老板并未与她多计较。齐烟得了便宜,自然得卖乖,她微微鞠躬道:“是,老板。”
眼皮下眼珠来回转动,是晏然醒来前的征兆。他缓缓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他心中一惊,人顷刻间清醒不少。可很快他就发现这里并非轮回之地,自己也还活着。
他感到痛。四肢百骸,疼痛难忍。可这份痛却让晏然切实觉得,他是个真正的人了。
晏然醒来之后,立即忍痛翻身下床。他还得重回崖顶,去见她。
贴墙而立的深黑色乌木柜只消人的一点余光,就能吸引住人的全部目光。晏然也不例外。他认得这个柜子,不光认得这一个,他还认得另一个。
这里不是游子堂,这里是游魂诊所。
想来就是她把自己带来这里的,他们还是相见了。晏然笑了笑。这轻轻一笑又牵动全身,激活了周身疼痛。即便有灵力护体,这副肉身仍是太不抗打了。
书架忽然向两旁移动,让出一道门来。
门内门外的两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