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儿。”游婆婆见游弋房门虚掩,便推门进来。她手中托着个华美的银盘,里面装满了她今个儿赶早去从集市采买的新鲜水果。
“婆婆。”游弋见游婆婆进来,连忙搁下手中毛笔,牵起摊开桌上的宣纸一头匆匆叠向另一头,以掩盖内容。
“在写什么?”游婆婆嘴上问着,却也不去翻看。
“没什么。”觉得羞人的游弋用身子稍稍挡住游婆婆的视线。其实遭浓墨浸透了的生宣,轻易就能从纸背看出游弋写了什么。不过既然她想要遮掩,游婆婆也就假装视而不见。她把银盘放在桌上,嘱咐游弋将水果尽早吃了,便退了出去。
关门时带起的微风,轻轻吹开折叠起的纸张。整张纸上齐整有致的写满了内容,可细看,原来仅是两个字的不断重复而已。
彼时正值二八年华的游弋,痴痴望着桌案上遍布“游儿”二字的纸面,满心欢喜。只因那是他第一次唤她,也是她第一次听见了他的声音。虽然微弱遥远,可她的确真真切切的听见了。
“老板,老板。”齐烟见游弋莫名失神,在她眼前挥手轻声喊她。
游弋醒过神来,不在状况的问:“怎么了?”
“晏先生说他一夜未归,需回家报个平安,所以先走了。”
“好。”游弋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此时的她早已想不起彼时的她,是听谁唤她“游儿”而心生喜悦了。她所失落的片段那样多,或许是这人,也或许是那人。她又该如何找起?
“你的浴袍也叫晏先生带走了,他说过两日会再来诊所,归还清洗过后的衣物。”齐烟说。
“洗什么呀,浪费水。反正你老板的东西别人碰不得,一碰就是要丢掉的,哼。”漆炎还在为游弋因嫌弃他而丢掉整套床品事而生气。他只是个游魂耶,没有身体,没有气味,不知道多么纯洁干净。
齐烟一把掐住漆炎的嘴,把他呱呱叫的嘴巴捏扁成鸭嘴状,拖着他往外走,然后数落道:“你这翻脸比翻书快的小东西,还养不亲了是不是?每天就知道顶撞我老板,欺负她少言寡语不会吵架?前两日还偶像偶像的喊,怎么今天就又粉转黑了。”
漆炎好不容易缩回嘴巴来,他揉着嘴唇说:“我欣赏你老板和我同她不对盘并不矛盾。”
“有原因吗?”
“没有。”
“有理由吗?”
“没有。”
“她和你有仇吗?”
“没准上辈子有。”
“有你个头,我看你就是欠揍。”齐烟脱了高跟鞋,追打漆炎。自打诊所里来了这个闹腾的小少年,齐烟就走下了高冷御姐的神坛,变得越来越像个孩子十五六的更年期妇女。
手无寸鞋的漆炎抱头鼠窜:“哇呀呀,烟姐姐。你和你老板,怎么一个如狼一个似虎啊。”
早晨七时许,晏然回到住处。推开门便看见端坐在沙发中央,脊背挺直却神态疲惫,似是等了一夜的母亲。
晏母转头,慈爱的唤:“然儿,过来。”彻夜不眠泛起红丝的双眼,令晏然感到歉疚。他在母亲身侧坐下,等候批评。
晏母把手搭在晏然膝上,缓缓开口:“然儿,从前的你虽然醒时少,睡时多。可你日日都在我身边,从未与我分离过。你从小就聪明又懂事,没闯过一次祸事,没惹过我生一次气。如今你的嗜睡症也消除了,我本该觉得安慰,可我心中却有一个疑问难解,想要亲口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