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儿说她想记起遗忘的往事?”晏然不知游弋心里竟是想记起的。因他的顾虑重重,担忧是游弋主动舍弃了对他的记忆,故而他至此都未与游弋谈论过尘封的往事,唯恐给她增添烦恼。
“果然,一瞧你就是记得的。”季归尘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早就看出晏然并非寻常的凡人。他伸手去够晏然的肩膀:“来来来,如果你不想亲口说,就让我代为转达好了。”
“我会亲口告诉她的。”晏然避开季归尘想要探他记忆的手,望着氤氲山雾说,“若五日后,我还活着的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猜测是阴差行凶。而她行凶的目的,是为了杀我。”晏然想,制造血灵必定是阴差不顾反噬的孤注一掷。凭她自身力量,只能做自己的手下败将。而血灵凶恶难缠,若有血灵助阵,那么晏然制胜的几率就变得极小。
季归尘刚要开口问个究竟,晏然又说:“我知道斩灵人有种秘法,能够将他人的记忆完整复制下来。我的请求就是,请你复制下我的记忆。若我亡故,就把我的记忆交给游儿。”
他们二人在山崖顶盘腿坐下,季归尘使用拓印术将晏然的记忆拓印了一份,然后制成一颗记忆灵珠贴身存放。有了晏然的记忆,季归尘无需再追问晏然,所以他也不必再故意的摆出臭脸,刁难晏然。而晏然的坦诚相待,也让季归尘消除了对他的偏见,两人无形之间变得和气多了。
游弋不知道他们去哪里谈论了什么,但回诊所时,他们俨然一副哥俩好的状态。就连夜间在诊所过夜,晏然都主动邀请季归尘去卧房休息,由他来睡漆炎的小床。两个大男人厌烦来回推让,最后决定一起在卧房休息。
在去休息之前,季归尘还怪不好意思的跑去游弋面前问:“我们俩把你的房间占了,那你睡哪?”
“我不睡觉。”游弋正点亮了办公室的灯光,打算写她的日志。
“也是。要是我一口气睡了四百年,肯定也不想再睡了。”季归尘很理解,但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不吃不眠的游弋一句,“不过用睡眠和食物来维持精力和生命,远比耗费灵力要好。你一试便知。”
禁食和禁眠是游弋的执念,她想让自己活得更像个游魂。这些年,她总隐隐觉得,这世上有一个人正在经历,或曾经经历过比她更为孤寂寡淡的时光。只要想到那个虚幻的人,和这种虚幻的可能,她就无法允许自己堕进凡尘俗事中,去过更为轻松惬意的生活。
周日白天,没有工作缠身的三人静坐在诊所大厅,等待着血灵气息的出现。
每个人的心情都矛盾复杂,他们既希望能嗅到血灵的气息,追踪到行凶者,将其除之。又希望不要再有无辜的人惨遭毒手了。
到了下午三时左右,季归尘变得格外专注,甚至还有点焦躁。前两天血灵气味的出现,都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为了能更清楚的嗅到气味,季归尘上到天台,感受风携来的各种气息。
一丝血腥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他立刻跃下天台,在降至诊所的窗外时,他朝游弋和晏然招手。两人立刻领悟,齐齐起身,奔跑着穿过窗户,跟随季归尘朝散发出血腥气味的地方进发。
他们在一处踏青者颇多的河边大石后,找到了已气绝的尸首。没有任何收获的他们,再一次和行凶者擦肩而过。
走到无人的下游,季归尘将一块鹅卵石重重砸进河里泄愤。石沉河底,水花四溅,清澈见底的小河瞬间变得浑浊。一大块鹅卵石竟被他生生砸成了碎末。
若行凶之人保持每日杀一人的频率,等到对晏然动手时,也至少会有七人因此殒命。罪孽不是晏然犯的,可他却不得不心生歉疚。
“真是阴差所做吗?”季归尘捏着拳头问晏然。
晏然说是。
季归尘一拳捶在河边柳树上,郁闷道:“阴差个个都长的一样,就算出现在你我面前也难以辨认。”
晏然说:“只能等她来找我了。”
无功而返的三人分散在诊所各自沉默。
一夜过去,周一早晨,齐烟来上班了。看她眼睛底下挂着的两轮黑眼圈就知道,她请假在家的这两三天,是真的很认真的在考虑她和季归尘的事情。虽然到最后也没考虑出个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