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对着先帝的牌位做稽首大拜,摇摇晃晃地要起来,庭悦连忙爬起将她扶住,外头已亮起了繁星,女皇拍着她的掌心轻轻道:“悦儿,莫怕。”
“微臣不怕。”她只觉五脏六腑都有些被撕裂得疼,她亲眼看着一个皇帝的哀默心死,爬起,再哀默心死,再爬起。
这世上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自己活着的时候就有儿子觊觎她的龙椅,也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太子豢养死士要杀了自己,更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一个死性不改的儿子。
后头三日,朝堂平静。
每回下朝,女皇都会钦点几个官员前往政事堂议事,朝堂上一日比一日凝重,互市监明明在报我朝商贸繁荣又增长了不少个百分点的好消息,满朝就没几个大员会附和笑几句的。
三日后,庭悦按着女皇的意思,下朝后立刻前往立政殿议事厅。里头已经有官员在了。
中书令李居文;中书侍郎虞伯正;中书舍人张津瑞;侍中项玄真;给事中徐锦生;礼部尚书罗士哲,礼部主爵苏万浩;尚书左仆射许申蓬;宗正寺卿许申敬。
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刚好能立刻拟出一份废太子的制书。
东宫里有项家的嫡亲孙女,女皇说要废太子,项玄真照样乖乖过来拟诏。
女皇见人已到齐,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睛点了下头,下颌抬向李居文的方向:“拟诏吧。”
“是。”李居文躬身应礼,自拿了狼毫笔取了竹简写已经敲定好的废太子诏文,殿内只有笔触竹面轻轻划过的声响,空寂无声。
诏文拟完,中书省的几个官员画名呈上,女皇凤眸厉睁,提笔去拿羊毫,长吐一口气,在下头披下今日:盛化廿六年,五月十一。
写完后,她将吸饱墨汁的狼毫狠狠地一扔,指着眼前的臣子狠狠地喘着气:“朕叫你们给朕教好他,你们就把他给朕教成这个样子!啊?朕怎么会把他教成这个样子!朕怎么会把他教成这个样子……”
“朕亲自教了他围猎,朕领他去猎他要的大蛇,表哥,朕怎么会把他教成这个样子……”女皇抱住了自己垂败的头颅,一声又一声地呜咽叹息。
许申蓬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陛下龙恩圣意,莫要自责了,都是臣等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