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玩弄他的身体可以让裴今感受到一些轻松和愉悦,那么对寄月来说,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是这几日裴今的脸色阴沉到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寄月不明所以,伺候的时候因为手指的疼痛失手打碎了裴今最爱的一只茶盏,前朝古董,汝窑白瓷。
寄月吓得顾不上手指被碎瓷划出的血痕,已经忙不迭的请罪,“奴该死,请主人责罚。”
裴今皱了皱眉,那是连昭的遗物。想也没想的一巴掌把寄月打到在地上,寄月的头狠狠地撞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的双眼一瞬间变得模糊,耳朵嗡鸣,整个人似乎被狠狠地推入了无底的深渊。那一刻,所有的痛苦都变得凝滞了,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
所以寄月在一个个这样难熬的晚上,都在床脚,夜不能寐。他不敢让裴今发现,但是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秘密,这个隐瞒的发现让寄月的心脏狠狠地抽痛着。
寄月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坐拥无数权柄,不动如山的男人,实际上确是脆弱又痛苦的。
这一周,寄月在夜晚总是能听到裴今在梦里的私语,夜色如墨,裴今的卧室已被黑暗吞噬,只有远离床头的高案上的蜡烛投射出不安的阴影。
裴今的呓语也是不安的,他急切的呼唤着:“父亲...母亲...”
他的每一夜都好像被噩梦缠绕,无法脱身,呓语一声比一声急切,像是再也找不到了久不见的故人。夜半时分,又会突然惊醒,双目涣散,盯着床对面洁面的墙,仿佛要透过这面墙去寻找往昔时光。
寄月知道,裴今夜半醒了之后再也没有成眠,他终于明白了裴今头疼的原因,也懂了为什么裴今不愿意吃药。
只有在父母祭日前的噩梦中,他们才能重逢。
尽管精神的折磨已经痛到无以复加,但是这噩梦也是裴今的海洛因,他疯狂的想要抓住梦里的幻景,甚至不惜以伤害身体为代价。
饮鸩止渴,抱薪救火。
原来他们本质上都是一种人。
四月初八,裴今依旧未能入睡,依旧被噩梦缠绕。每次闭眼,脑海里涌现的是父母的笑颜和那场灾难般的车祸——父母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带走了他唯一的依靠。
每当他醒来,那种撕裂心肺的痛楚便如影随形,无法驱散。
裴今从床上下来,农历四月的夜晚,还带着春日的微寒,他没有理会旁边床脚边一团孤单的身影,寄月依旧靠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因寒冷与昨夜的折磨早已陷入了深深的疲惫。
他没有入睡,卧室很静,他能听见裴今呼吸的起伏,感受到那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这一晚,连昭与裴勋的祭日,裴今的心情比以往更加沉重。
他站起身,像书架旁走去,敲了敲书架上隐藏着的机关,不一会,一道暗门就出现在眼前。裴今轻轻推开门,走向暗室的尽头,那里不大也不深,不过是一间小小的佛堂。
寄月控制不住自己,悄悄的从书架旁的暗室门口侧过身望去,只见裴今点燃了香,跪在蒲团上,连昭与裴勋的遗照就挂在他的面前,这一对璧人的笑容永恒的凝固在黑白色的照片里。
黑白是遗照前,是失踪的芍药花,到了夜晚,花瓣的边缘已经微微发黄。在父母的灵位前,裴今蓦的想起一段往事。
那时他很小的,裴今记得父母的身影如同画中人。母亲连昭坐在前排,轻声向他们解释每一段琵琶曲的背景。她总是那样温柔,声音让人如沐春风,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你们知道吗?这段曲子是春江派大师章墨的作品,如同身临其境让观众感受到江水的奔腾与滔滔不绝。”她说着,眼睛亮晶晶的,而裴勋则微微低头,倾听着她的话语,目光紧盯着母亲的每一个表情,眼中只有连昭,没有其他任何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