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韫真把话一撂,干脆利落地走了,徒留姚士弘在原地思绪万千,纠结不已。
直到月上中天,各家各户都安歇了,虫鸣鸟叫自四处响起,姚士弘仍旧枯坐房中,没得出个结论。
“笃笃笃”
短暂的敲门声过后,一个纤细瘦削的身影推门而入。
“兰娘,你来干什么?”见到自己的结发妻子,姚士弘有点别扭,心情复杂。
一方面,她是煞星的帮凶,在他被姚韫真磋磨的时候,徐兰娘不仅没有帮他对付姚韫真,还反过来拿捏他;另一方面,她也倾尽嫁妆补贴他,多年悉心照顾总做不得假,更别提还为他生下来三个孩子。
哦,两个,姚韫真别提了,晦气!他宁愿没有这个女儿!
徐兰娘语气柔和,将手中的盘子放下,冲姚士弘招了招手,“今天晚上你没吃饭,我怕你饿着,特地做了一碗阳春面,快来吃一口吧。”
葱花细细的切好了,洒在根根分明的细面上,荷包蛋边缘微焦,正乖乖地卧在碗中央。
姚士弘忽然想起,新婚那晚,徐兰娘也给他做过一碗阳春面。
他坐到桌边,埋头吃起面来,面条爽滑劲道,汤底鲜香,一如从前。
脑中浮现出了一张年轻娇俏的容颜,可当他眼睛的余光扫过妻子之际,却发现她失去了年轻时的鲜妍。
“情分?你娘子对你情分够了吧?她落得个什么下场?”
汪俊材的话如惊雷一般响彻耳畔,姚士弘手抖了抖,夹住的面条滑落回碗里。
“怎么了?不合胃口?”徐兰娘出声。
他摇摇头,放下筷子,“兰娘,你恨我吗?”
徐兰娘:“我当然不恨你了。相公何出此言?难道因为之前的事吗?”
姚士弘迟疑了片刻,点点头,“为什么不帮我?我们相濡以沫多年,你要看着姚韫真一个小丫头片子骑到我头上吗?”
徐兰娘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相公,我来的时候带了多少嫁妆,你可还记得?”
姚士弘陡然生出几分心虚,又有点烦躁,嫁妆都花完了,还提它做什么?
“兰娘,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何必再讲呢?白白增添许多烦扰。”
徐兰娘刚刚产生的一丝感动即刻消失无踪,变得冷静而平和,“既如此,我也不再说了,只说眼下,晗真和修齐才六岁,晗真还好,备一份嫁妆,来日寻个好人家就是。但修齐便难了,相公,若依你的意思,将韫真的钱都给供你科举了,修齐未来赶考怎么办?”
姚士弘一愣,他确实没想过自己的小儿子未来怎么办,或者说他想到了,可涉及自己的利益,选择性忘却。
“这……我是修齐的父亲,当然不会亏待他,来日我考上举人,咱们还会缺钱吗?”
“假如再像从前一般,一时失手呢?修齐眼见越来越大了,相公要继续科举,是不能教他了,合该送去私塾,让老夫子教导,这钱从何而来呢?还有,家里的吃穿用度,届时又作何考虑呢?你还愿意回到三餐豆粥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