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小护士的反应来看，组员们就知道接下来的审讯肯定不会轻松。原本一向是由林翎提问的这个规矩也被夏延宁改了，虽然之前林翎情绪失控多多少少有一点演戏的成分，为了骗刘凌说真话，但是就林翎目前的状况来看，情绪的确不是很稳定。
林翎也知道自己的状况，如果坚持一定要由她来进行提问的话，说不定还会坏事。她也知道一旦遇到和林羽有关的事情，她对情绪的控制力就是比一般情况下差了很多。
“你们应该知道蓄意杀人是多么大的罪名吧？”
夏延宁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虽然这两个人只是为人利用的棋子，但是也许还是能够提供一些重要的线索。
“大不了一死，我们不怕。”
结果这两个人没有被夏延宁吓到，反而一脸大义凛然的神情。看来，在他们的心里，一直都坚持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
“你们都没有让杀害你们父母的人绳之以法，就在这里说不怕死？”
夏延宁知道，他们对于林家兄妹的憎恨，完全是基于林北城就是当年的“上帝之手”这一条件之上，可这个条件是完全不成立的，如果林北城真的是那个杀手，现在就不会发生新的案子。
“有人会帮我们实现这个心愿的，不管是林羽还是林翎，最后都会死，恶魔的孩子，一个都别想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相较于金岳宇，刘凌说出来的话便更恶毒了。林翎原本一直低着头做着审讯记录，可是让她心平气和地把刚才这句话也给记录上去，还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
不过，她虽然生气，但还是压抑着心底的怒气，因为知道，这两个人也是被幕后的人利用了而已。这两枚棋子的气，她有什么好生的。
“就算做了警察也没有用，恶魔的孩子，从里到外都是黑的。他说，你最终还是会变成一个杀人犯。”
伴随着尖利的笑声，刘凌说的话就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萦绕在林翎的耳畔。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了好几个星期以前，抓到那个叫程流景的女人的时候，她也曾这样，凄厉地笑着，诅咒着她，喊着孙曦瀚一定会把她带到地狱里去。
突然间，头疼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她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让旁人看出端倪，可是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抖动，她赶紧放下了笔，把手放在会议桌下。面对犯人的时候，即便自己的状况不对，也绝对不能让对方发觉。
不过，林翎这些细微的小动作逃不出夏延宁的眼睛。他让戚智顶替他的位置继续审问，另一边以林翎和这个案子有牵连不应该再参与审讯为由把林翎拉出了小会议室。
方宇原本松松垮垮地靠在墙边，看到夏延宁把林翎拉出去，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的刑警本色，准备和戚智一起跟这两个犯人磨到底。
林翎才刚被拉出小会议室，就感觉自己的小腿一软，偏偏又被夏延宁一直拽着走，重心一个不稳就向前栽去，还好夏延宁反应迅速转身将她抱了个满怀。
之前还在门口围观的好事小护士们看到林翎和夏延宁出来，早就作鸟兽散，因而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一幕。
“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
夏延宁看到林翎的手又下意识地抱住头，就知道肯定是头疼的毛病又来了。他原本以为休息了一天之后林翎的头疼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可为什么今天似乎是受到了一些莫须有的刺激之后就又复发了呢？
林翎靠着夏延宁的扶持站了起来，似乎才刚感觉好一些，露了个微笑让夏延宁放心。下一秒，又一阵剧烈的头疼袭来，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满室的火焰，就和前一天晚上梦到林羽出事的那个梦境一模一样。
她看到那时还不过十几岁的林羽抱着她从满室烟雾和火焰的房间里跑出来，她看到被林羽抱在怀中的那个小女孩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上已经被火焰包围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男人。
她看清了小女孩的那张脸，圆圆的，小小的。她的那双眼睛，清凌凌的，却没有一点孩子该有的童真，只是冷，就像是冰冷的湖水一点点淹没人的身子的那一种冷。
从那双眼睛里，她只看到那个小女孩心底的冷意，她不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只有她喜欢或是不喜欢。
而那张脸，就是她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