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满屋子的狼藉试图整理，可思索许久竟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但是被褥全都湿透了，眼下还有雨水正往床上滴，今晚想要继续睡是决计不可能了。她踏着满地的泥浆端来一个夜壶，放在床上漏雨的地方接着，自己擦了脚又上了床。她往床角挪了挪，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等破晓和雨停。
她望着脚下的水乡泽国，心中有些丧气得想，她还不如八年前像那郑小侯爷一样痛痛快快地死了，那也就不用受这种罪了。
或者昨天在相府的时候她就不应该逃。倘若她被相府的人抓走了，顶多是被送去京兆府坐几年牢，那样也挺好的，最起码每日有个饭辙，晚上还有个地方住，至少不会像她这样睡在半露天的小茅屋里，大半夜的被雨给淋醒。
其实这些年来她也不是没有碰见过更难过的处境，但是这种事情就像小刀割肉，刀刀见血，除非死了，否则怎么可能会因为经历的次数多了就不疼？
可是她很快还是说服了自己。
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凭什么姓陆的可以锦衣玉食夜夜笙歌，她却要主动跑到京兆府的大牢讨饭吃呢？
姜家刚出事的时候姜芷都没有想到要埋怨陆言锡，隔了许多年她才知道，原来当年姜家并不是平白遭殃，当年京兆府的人之所以能那么快得到消息，全是陆家主动检举的功劳。
原来明明祸端是他们惹的，可是他们为了撇清自己，甚至连朋友都可以出卖陷害。
因为这件事，姜家被诬勾结逆党抄家灭族，男丁枭首弃市，女眷全部官卖为奴。而陆家不仅未受牵连，陆大人在仕途上更是如鱼得水。
姜芷逃回京城之后曾打探过，陆言锡几年前科举进了一甲，短短几年的功夫已经升到了礼部侍郎。教坊司隶属礼部管辖，陆言锡常耽搁在教坊司的各花楼里，十个楼的花魁有八个是他的相好。
这样的一个人，他做了坏事，不仅没有得到报应，反而还比他们都过得更好一些。
她不服！
她不仅要为姜家讨回公道，还要靠自己活出个人样来！
次日上午大雨才停。
姜芷见太阳出来，穿上自己只有半干的外衫就出了门。
她要找房东理论。她每个月花钱租的房子，一碰见大雨上下进水算是怎么回事？
房东是巷口开包子铺的掌柜，早上生意正好，根本没空搭理姜芷。姜芷在店里等一个多时辰，一个包子没买，不要钱的咸菜吃掉了两碟，掌柜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膀。
“你别吃了，齁不齁啊？”掌柜望着姜芷眉头紧皱，一脸嫌弃地问道。
姜芷望着掌柜咂巴下嘴，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多谢掌柜的关心，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掌柜扶额叹息。
“掌柜的现在有空是吧，我跟你说说那房子的事儿。那房子……”
“小姑娘，你别再说了，不可能！我那房子一个月二百文租给你，你去问问，京师地界哪里还有这个价格？你可别再挑三拣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