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收了田家半两银子和两袋子粮食,将小六的尸体用板车推回去了。我在后面偷偷跟着,只有我娘还虚情假意的掉了两滴眼泪,然后他们便开始欢喜白得的半两银子。”
亲生儿子的尸体还没凉透,这二人就已经开始为这半两银子高兴上了?孟晚心里暗自唾弃。
“他们商量着找个无人的荒地将小六埋了,因为小六儿是哥儿,不入祖坟……”
“可难道村中没有其他坟地吗!”竹哥儿说到后面声音又突然拔高,吓了孟晚一跳。
他状若疯癫,说话时高时低,冷不丁还会叫喊两声,很快引来田家人。
田兴本就晦气着,上去就是两个耳光,竹哥儿两颊瞬间高高肿起,可他连吭都没吭一声,反而笑的更阴森。
小梅磕磕巴巴的劝:“大……大哥,别……别打了,我看大嫂好像不太对,是不是……是不是发烧了啊?”
天气本来就冷,竹哥儿衣服单薄,又偷偷跟着爹娘跑出去一路,竟然在这个关头生病了。
不知道田家会不会找大夫来,孟晚退回厨房的时候,还隐约能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着要将竹哥儿锁起来。
孟晚打了个哆嗦,这个家真是从根上就烂透了,竹哥儿被打不是一朝一夕,小梅不知道吗?这件事最开始还是她告诉孟晚的,甚至一开始还抱着猎奇的语气,直到事态发展超乎她的想象……
刚才她好像替竹哥儿说了句话,看来她是知道害怕了。
田旺不知道自己嫂子被打吗?他恐怕比小梅知道的还要早,冷眼旁观罢了。
晚上孟晚睡觉做了一晚的梦,可第二天早起却将什么都给忘了,只是有些提不起精神,心乏。
“姨,我今天哪儿也不想去,想在家里。”
常金花摸摸他的头,目光中含着丝丝怜惜,“那就在家待着,左右咱们家也没啥亲眷,你去小屋歇着,我带大郎去村里走一遭,跟族里长辈们拜个年。”
家里没有堂屋,初二大门敞开着常金花怕贸然进来人拜年冲撞了孟晚,干脆叫他躲在小屋里,假装家里没人。
孟晚缩在小屋炕角,手里无聊的翻着宋亭舟的书,这东西催眠效果真好,孟晚不知不觉的又躺在炕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有手触到他的额头,然后是常金花与宋亭舟的交谈声。
“没发热,定是田家的事惊着他了,昨晚睡觉说了一夜胡话。一会儿等晚哥起来我带他拜拜你爹,让你爹多多护他,别让那些个牛鬼蛇神的找上咱家小哥儿。”
“嗯,娘,一会儿我去帮你烧火,煮些稀烂的精米粥给晚哥儿留着。”
“我淘完米就顺手把灶烧上了,哪儿用得上你啊,你在屋看书,盯着些晚哥儿别再发热了。”常金花的声音渐远。
有人坐在孟晚身边,嗓音温柔又低沉,“怎么还哭了?又做梦了?”
一只温热的手试探的触碰了下孟晚眼角,像是他滚烫的泪水烫到了一般,又飞速缩了回去。
过了会儿,那只手掌又整个抚上孟晚脸颊,微微颤抖,像是怕会惊醒孟晚,在极力克制着。
手掌的温度传递到孟晚脸上,渐渐地将他脸颊都染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