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有一下没一下的搭着茶杯盖,慢慢道:“如果我说,姜不渝的作品,已经完全摆脱了我的影响,自成风格了呢?”
章姓大佬笑容一僵:“啊?”
他吃不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隋玉笑了笑,道:“章伯伯,不管我在浦氏,还是在修复界,我都要为我的言行负责。如果我撒谎说,姜不渝的作品与我的相差无几,那么这圈子里,就会给姜不渝冠上‘小浦隋玉’的称号。”
“我并非打压她,吝啬给予她这个名声,而是要为买家负责,为作品负责。不是,就不是。古玩藏品有真假,修复作品也有真假。”
她的笑容落下,严肃而认真。
“章伯伯,拈叶斋正好还有我的几件作品,你看一下。”
她站起身,从身后靠墙的一面博古架上,取下来一只枣红身黑鞍马。
拈叶斋外间架子上的只是一般藏品,放在这贵宾室博古架子上的,才是珍品。
那枣红色,在古代难以烧出这样漂亮的色彩,故而藏品本身就很珍贵,隋玉在修复的时候,最多程度的保留了原件的完整性,只在缺失不整齐的部分,才加入其它东西遮掩。
比如那黑色马鞍边缘缺了一角,隋玉给鞍上贴了银杏叶金箔片,这样一看,就好像马匹飞奔在银杏道上,落叶沾马鞍,就有了灵动感。
隋玉解析完,又说起姜不渝的那件鲤鱼摆件。
“这摆件,原先只在这些部位有缺损。但姜不渝为了体现锦鲤鳞片的金光灿灿,有意在这部分做了人为的敲碎,再以金粉填入。”
“但其实古玩,最让人喜欢的是其历史感,是古代人在工艺上的巧夺天工。锦鲤会不会发出金光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历史感,被这金光掩盖了。”
“这就是我与姜不渝的区别。”
章姓大佬听完,眉心蹙着久久不舒展。
他对比着两件作品,怎么看,都是浦隋玉的这枣红飞马更有收藏价值。
当然,这里面是撇去原件本身价值,只从修复工艺来看的。
破损的古玩跌价,当然是越整齐越好,所以在作品修复上,能最大程度保留原件完整性,又添加其观赏性,才考验修复师的水平。
这么一对比,浦隋玉无论从构思,还是技艺上,都要高出姜不渝几个层次。
大佬笑了起来:“还是二小姐有见地啊,我这门外汉让你见笑了。”
隋玉道:“其实也不然。修复师也好,买家也罢,都在作品上看眼缘。”
“有些修复师,就喜欢把完整的作品摔碎,再修复起来,用填充物增加其观赏性。”
大佬的笑又僵住了,心道:浦隋玉,你玩儿我呢?
隋玉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道:“章伯伯,姜不渝的作品值多少钱,不重要。姜不渝是霍衍的未婚妻,这个身份,就决定了她的作品价值。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