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弈良久,陆清渊棋艺高超,江锦安原本是不如他的,可下着下江锦安便觉得这棋局有些眼熟。
是前朝某位大能留下的残局,当世无人能解,前世不知是谁解出,江娇在宫中做伴读,跟随萧昭听闻了此棋局的解法,回府后迫不及待告知江老太太,彼时江锦安也在,便将此棋局记了下来。
江锦安面色一喜,执白子落下。
堂外吹进的风浮动纱幔,粼粼波光浮动在纱幔上,像是揉碎了的星子般璀璨,姑娘浅笑着抬眸,难得一见生动了不少,不再如木偶一般麻木,她笑中隐隐可见几分张扬,“这局我赢了。”
“嗯。”陆清渊浅浅嗯了一声,朝姑娘伸出手去,江锦安一怔,将掌心里剩余的棋子尽数落在陆清渊手中。
棋子温润,还带着姑娘的体温,暖融融的,陆清渊攥紧拳,把棋子紧紧握在手中。
江锦安并未注意到陆清渊的这一举动,她只惊讶于金尊玉贵的镇国公府小公爷伺候起人来竟然这般顺手。
江锦安站起身,四下打量着,殿中摆着案几上摆着一鎏金的瑞兽香炉,江锦安瞧见后脸色骤然一变,方才挺直的脊背此刻不自觉弯了下来,像是害怕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姑娘的变化他尽收眼底,陆清渊落下一枚黑子,站起身来,正好挡住了江锦安的视线:“时候不早了。”
江锦安回过神来,怔忡的点了点头。
随着陆清渊出了偏殿,才发觉已是黄昏,郎君逆光站着,身影高瘦挺拔。
这样清高如玉的人,最后落得个枭首的下场,也是个苦命之人。
江锦安想着,对眼前人不由多了几分同情,“小公爷如今身在朝中,理应知道身为臣子当忠于君王。”
党争从来都是血流成河的,若是陆清渊能保持中立做个纯臣,想来能保住这条性命。
陆清渊略一拧眉:“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锦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言错,对于如今的二人来说,这话实在是交浅言深了。
“无事,还请小公爷带路。”
陆清渊没做声,领着姑娘出了延庆殿。
偏殿中,层层纱帐遮掩后,棋盘之上,郎君离开前落下的那枚黑子已成摧枯拉朽之势,将姑娘的白子尽数吞并。
将人带到御花园中,郎君忽的停下了步子:“宫门马上就要下钥了,二姑娘还不回去吗?”
“什么?”面对陆清渊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江锦安彻底愣住了。
他不是要送自己回去吗?
眼见郎君真的没有送自己离开的意思,江锦安有些急了,可她根本不认识宫中的路,绝不可能在宫门下钥前出宫。
江锦安又不愿意在陆清渊面前跌面子,一时发愣,四下寻着宫人的踪迹。
她咬着唇瓣,心中不忿,可不过须臾,郎君不知怎的又转了性子,陆清渊背着手,眼睫轻垂:“走吧,我送你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