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月份越来越大,每次公上鸢去看她,总觉得她的气色变得苍白了几分。

    “太医日日来请脉,说是没事。”公孙梦清淡地笑一笑,失去了往日欢快的色彩,却还是安抚公上鸢。

    “兴许做母亲就是这样的。”她将公上鸢的手贴上自己的小腹,隔着一层皮肤,公上鸢仿佛感受到了这个新生命正在迫不及待地汲取着公孙梦的生机。

    她有些惶恐地缩回手。

    公孙梦笑话她:“改日等沈将军让你做了母亲,便不会害怕了。”

    她眼神温柔:“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你这个小姑姑可不许躲懒,要时常来宫中看望我们母女。”

    “母女?”

    公孙梦笑得狡黠,偷偷道:“父亲请人帮我看过,是个女儿。女儿好,我只愿她一生无忧无虑,逍遥快活地做个小公主,像你一样。”

    时移世易,斗转星移,美好的回忆片片崩裂,露出经年来破败不堪的梦魇。

    公上鸢的声音几乎含着绝望:“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她生产那日正逢我成亲。新婚第二天驸马便接到了前往边境的圣旨。我送驸马出了城,便急惶惶进宫去。”

    “却只看到……梦儿的棺椁,和一个浑身青紫的死胎。”

    公上鸢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想起这些,更像是在一遍遍生剜自己的心。

    “我去找皇兄,去找太后。我说这不是梦儿的孩子,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公上鸢紧紧抓住姚珞珞的手臂,又哭又笑:“你知道吗,那死胎是个男孩。”

    “可我不能说出这个理由。”她像是再次回到了那个无助的夜晚,“私查龙胎是欺君之罪,我不能让梦儿死后还遭人诟病。”

    “于是我去求皇兄,太和殿外雨水混着血水,我活活磕晕在殿外。”

    她哽咽一声,“醒来后,身边的人告诉我皇上下旨,有刺客潜入宫中盗走皇子,下令追查。”

    “实则哪有什么人去追查,那道圣旨,不过是皇兄看我几乎疯魔,牺牲皇室的颜面,来安我的心罢了。”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明明皇室丢了一位公主,这些年来这件事情却几乎每人提起吗?”

    原来这才是整件事情完整的真相。

    姚珞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公上鸢,她一个人背负着公孙梦的秘密和对她的愧疚,面对亡夫的牌位,孤立无援地独自坚持了将近二十年。

    像是秉烛走在永远不会天亮的黑夜,只靠自己想象之中的光芒生存。

    姚珞珞看着手中的玉扣,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殿下,这枚玉扣的主人,就在京城。”

    公上鸢擦干眼泪,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