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我爸走了。”张景似乎怎么喝都不会醉,看到许禾的人,听到许禾的声音,他意志清醒地给许禾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在今天,我爸重新上任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许禾,你说我该怎么跟我妈提这件事?”
张景父亲出殡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人,有许禾不认识的,也有他见过的。每个人都穿着黑色衣服,神色肃穆来给张爸爸送行。
许禾跟在母亲身后给张爸爸鞠躬,看着供台上摆着的黑白照片,许禾眼泪哗地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明明记得就在几天前张爸爸还对他有说有笑,给他祝福,转眼人就没了。
“嫂子。”之后就是家属谢礼,张景掺着母亲在一旁给他们回礼,许禾妈妈上前一步扶着她的手,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说一句节哀顺变。
张景母亲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般,但是面对吐糟的变故,她却硬生生地撑了下来,她跟张景两个人在家庭支柱倒下之后就变得很坚强。
“景哥。”站在妈妈身边,小声地喊了一声,他刚刚哭过,虽然擦了眼泪,但还是没掩饰住肿眼泡的事实。
张景伸手给他擦去了眼泪,许禾才发觉自己又哭了的事情。
“别担心,没事的。”
那年张景十九岁,一下子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成独当一面的大人。许禾就看着张景胸前别着白花,进进出出地忙里忙外,他想跟着张景帮他忙,张景就让他帮忙看着沈天。
沈天是张景小表弟,只有七八岁,一直闹着要找姑父和姑姑,许禾管不住他就吓唬他,“你再不听话我就叫张景来治你。”
沈天就乖乖地不哭不闹了。
前前后后大概忙了一星期,张景许禾就要返校了。返校那天一大早,刚拿到驾照的蒋跃就开车来接他们,张景跟母亲分别,二人都无其他话语,车开出家门百米后,许禾从前视镜里看到张景母亲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那是大学第一年,张景失去了他一向爱戴的父亲。
回到学校之后,他们就立刻开始军训,因为缺了一个星期的训练,他们一开始就跟不上节奏,调整了一天之后,蒋跃跟张景就赶上了训练,唯独只有许禾,训练过半了,还时不时地同手同脚,这在警校里面是个大忌讳。
为了帮助许禾及早跟上进度,不耽误方阵演练,张景蒋跃分工合作陪着他练习走方阵、踢正步。
许禾实在是一块朽木,他所有的运气都花在了考警校上,接下来就要多倒霉就有多倒霉,直到一个月后方阵演练,许禾都没有调整好状态,结果因为他,他们那个班得了倒数第一。接下来好一段时间,大家都没给过许禾好脸色,只是许禾能说会道,倒是跟大家很快打成了一片。
因为是警校,学校的管理制度很严,每天六点半就要起床早操,吃饭的时候还要清点人数,许禾一开始就坚持不下去,但是张景跟蒋跃两个模范尖子生实在容不得他有半点懈怠,只要许禾一有怨言,张景他们就一左一右地架着他逼着他完成任务,久而久之,许禾也就从吊车尾冲到了火车头。
大三过后有两个月的暑假,张景跟着工作了好几年的学长做社会体验,每天跟着学长跑基层,每日与家里人联系也都是手机短信。
张景不回家,许禾跟蒋跃就联系得多了,二人时常到市里的拳击馆切磋两招,之后就随便在大排档点两个菜,叫几瓶啤酒两个对着吹。
喝到兴头上,蒋跃就拍着桌子跟许禾畅想未来,许禾装着喝醉的模样,醉眼朦胧的听他说话。
蒋跃边说边笑,笑过之后就愤世嫉俗,言语之间说自己怀才不遇,许禾就拍马屁,说蒋跃是警校数一数二的人,就算毕业下基层都能比他人升官升得快,蒋跃就说张景跟许禾,家里有背景自己又优秀,若是真要比,自己肯定比不上。
许禾觉得烦了,就一头栽到桌子上装睡,蒋跃自己又喝了两瓶酒,叫了一代驾把许禾送回了家。
等许禾回了房间,他就吹着口哨去洗澡,闲来无事就给张景发信息,两个人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说到后来,张景就给许禾打电话,然后第二天一大早许禾就去给张景充话费。张景把钱记着,隔两个月就把钱一块还给他,然后许禾又把钱取出来买东西去看张景母亲。
蒋跃出事第二天,蒋跃妈妈连夜乘车来了学校,到了之后就跟警察解释蒋跃不可能犯罪的事情,但是蒋跃之事是人证物证具在,更何况蒋跃已经畏罪潜逃了,所以说蒋跃犯罪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蒋跃妈妈在保安室里哭得死去过来,给蒋跃还有其他打了无数电话,留了无数语音,仍然联系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