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的身手,和他不相上下,单独出去的话本没有什么危险。
可他跟随多年,能够看出来,他此刻情绪浮动的厉害,真要放他独自出去,白昼心中是不安的。
“属下远远的……”
“不必。”李潜朝他摇摇头:“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白昼知晓自己劝不住他,把苏漾搬出来:“主子您要去哪里,好歹知会属下一声,不然半夜夫人醒来,若是问起,属下也不好交差。”
“我去看看皇兄。”他说:“她会知道的。”
白昼并不能懂其中的深意,心想,傍晚时分他和苏漾不是才从皇宫里面出来吗?怎么现在又要去看那高高在上的皇上?难道是皇宫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吗?不对啊,皇宫里面现在已经宫禁了,就算出事也会有消息传来,他这是上哪里去?
他迷茫不解的看着李潜,就这么一点点的完全融进黑暗里,直到再也看不到他。
李知当年的墓地,还是李潜精心挑选过的。
尽管那时候他自身难保,仍是请了风水大师帮忙看过,选了范围内最好的给他长眠。
这是一片茂密的松林。
狂暴的雨水发了疯似的往下砸,落在层叠的树叶间,扑簌簌哗啦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伴随着几声动物的鸣叫,孤寂而凄凉。
山路不算好走,雨水冲刷过后,满地泥泞,李潜的裤脚早就狼狈不堪,他的鞋子也已经湿透,所有寒意都从脚底板往身上涌。
他的气息更凉。男人压着黑沉沉的眸子,面无表情的往这里走,这处墓地,他总共来过两次,却在心里走过了无数遍的路。
山总是在这里,山也总是这样。
时隔六年,连各种小道都未曾变过,不像人,有时候朝夕相对,然而就连对方什么时候变得,你都未曾察觉。
李潜觉得嘲讽。
他轻车熟路的爬到了半山腰,找到了那块所谓的风水宝地,看到了他自以为是的皇兄的坟墓。
“你在这里吗?”他喃喃的问。
山风萧瑟,山雨落寞,风不曾回答他,雨也不曾回应他。大雨滂沱之下,撑着再大的伞,都无法避免钻进来的雨丝。
李潜心想,一定是湿润的水汽,熏湿了他的眼眶。他静静的看着这个坟头,就连立起来的石碑,都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雕刻的。
“或许你在这里。”他不知站了多久,半边肩膀都湿透了,才说了第二句话:“皇兄。”
那个活生生的在庙堂上的男子,不是他的皇兄,兴许他的皇兄,早就随着这一抔黄土而归西了。
李潜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嘈杂的雨夜,冲刷着大地,同时也冲刷着他的内心,他感觉到思绪渐渐清晰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