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个道理,足足晚了六七年,他才得以醒悟。
李知脸色不好看,眼光中倒映着激烈的雨幕,他沉沉应了声:“记得。”
“后来你假死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大雨。”李潜接过话音:“或许你并不在意,然而自那时候起,我便一直不太喜欢雨夜。”雨夜夺走他曾自以为拥有的一切,摧毁他唾手可得的幸福,打破了他沉醉多年的美梦,撕裂了本就不美好的恶心现实。
他厌恶着,憎恨着,畏惧着。
六七年间,但凡遇到雨夜,总是会失眠。
他不敢让自己过得太舒坦,总觉得兄长的大仇不报,是没有资格快乐的。
在人生中本最美好最灿烂最前途无量的几年光景里,他强迫自己背上沉重的镣铐,过早的逼迫着自己,过得痛苦坚忍宛如苦行僧。
他以为为兄长洗清冤屈,便可以不用再畏惧雨夜。
实在错的离谱。
“还记得我去海岛接苏漾回来的时候吗?”李潜并不在意他回不回答,继续说道:“那日我回来,惊讶的发现你还活着,且成了皇帝,我竟一时分不清心中到底是何种滋味。我自是希望你活着的,皇兄,但你活着便会提醒着我,我被你和母后蒙在鼓里多年,这场戏只有我全身心的当了真。”
外面的人怎么说他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说他是李知养的疯狗,说李知让他咬谁便咬谁,总有一天,他再也咬不动的时候,或者李知有了更好的狗,他就会被一脚踹开。
“你赐宴给我,当天晚上也下了暴雨。”
他跑到了之前为李知修的坟上,任由猛烈雨水打湿浑身,一站就是一宿,等快要天亮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苏漾侯在檐下,满身潮湿。
记忆中的雨夜,从来都不是美好的。
包括今天的。
“真恶心。”他嗤笑了声:“我讨厌雨夜。既是讨厌,不如快些送你上路,春季的雨,还是带些凉意的。”
“你疯了吗李潜!”李知皱眉:“朕是皇上!朕是一国之君!你敢弑君?”
“我不一直都被当成疯狗吗?”他龇牙一笑:“皇兄养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替你咬人?只不过今天发疯了,咬错了人。”
李潜眨眨眼:“养狗为患啊,皇兄,您临上路之前,再让我教你一个道理,我能替你咬人,自然也会咬你啊。”
“疯了疯了!朕有百万大军!你但凡今日敢弑君篡位,不出月余,便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你敢!”李知咬牙切齿的骂道:“就算你不在乎死活,难道苏漾与行舟的安危你都不在乎了吗!到时候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李潜闻言一惊,好奇的道:“你哪来的百万大军?”
他从袖中取出兵符,在他越睁越大的瞳仁中,放到他眼前,让他仔细看。
“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吗?”他不以为意的道:“先前得的,觉得好看便留下了,这个可以调动百万大军吗?”
李知简直要跳起来,他的兵符一直都藏得好好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到李潜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