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墨令回到灵劫时,司药时罹已等了她许久。墨令一进门,便拿起桌上刚热好的汤圆,递到墨令面前。
“斋主,你最爱的,芝麻白糖的。”
墨令挥挥手,让她放下。时罹见此便猜出个一二,此次清楼之行定是不顺利,不然墨令见了这汤圆早就该迫不及待地吃上几碗了。
墨令将怀中面具掏出拍在桌上,道:“小了。”说罢又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喝了起来。
时罹见状,只微笑地拿起那面具,说:“怎么就小了呢,可是照着斋主您的模具做的呀,定是啊这几日您吃多了桦城老家送来的鲜花饼,圆润了些。”说罢,将面具收了起来,坐到桌旁拿起刚刚那碗汤圆。
“等了你许久,我可是饿坏了。”
说罢,时罹便自顾自地吃起来。
见时罹这边吃起了汤圆,墨令便也坐下,时罹笑着也给她盛了一碗。
墨令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三个,一抹嘴,道:“今日是倒霉透了”
“斋主这话怎讲?”
墨令将今日在清楼的遭遇连同在街上与人打架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时罹,时罹听了竟笑个不停。
“斋主还像小时候一样啊,那么爱跟男孩子打架,这次怎么还当街打了起来。”
“男孩子?”墨令睁大了眼睛,说,“我是半点也看不出他是男子,不过好在他不是女子,不然我又怎能动手呢。”
“不过,阿罹,这事倒没什么。”
“我知道,斋主的气还是生在了没探得消息却暴露身份这件事上。”时罹看着紧锁眉头的墨令接着说,“不过,在我看来这倒没什么,等过两日暗线那边调整好了,消息不就自然能得来了吗?”
“不,阿罹,我总觉得这事情不想往日那样简单。我们最早得到它的消息没过两日清楼的暗线就出了问题,一夜之间有关它的事情更是在江湖上疯传。”
谈到正经事,墨令逐渐平静下来,她边说边思索着:“我不信它真的像江湖上传的那样能给整个古川带来灭国之灾,若真是这样枯尊定会来通知我们的,禁军那边也不会一点消息都传不出。”
“斋主所说确实有理,可现下,江湖谣言不可全信,清楼那边又不透半点消息,那我们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啊。”时罹说道,“自帝都四派分归各位国师监理后,表面上看这只是给各门派一份名号赏赐,毕竟各位国师并不干涉门派内政,但实际也是往各门派身上压了拱卫帝都的重担啊,若真如传言所说它将现身古川,甚至是现身帝都,那到时各门派也必要协助禁军一同解决,这对四大门派来说都将是一场考验。到那时,哪一门派能取得战功,哪一门派便能在位份声誉上抬高许多,日后发展之路也将平坦宽广许多……”
时罹的话并没有往下说,墨令听着她的话望向窗外的天空,她知道时罹是在替她考虑,自己接任灵劫掌门不久,在外人眼里又是个纨绔疯癫的丫头,门中人对自己知根知底故而信她服她,可放眼整个江湖,守着帝都第一大门派,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古川第一门派的她又该如何让众人信服,如何让灵劫屹立于第一不倒,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难题。
当下所说之事若真发生,那对她来说既是考验也是机遇,若真能在这件事上表现出色,那难题自然迎刃而解,说不定还可以一箭双雕,若是能立得奇功一件说不准还真能与父亲的名声不相上下。
墨令一心想逃脱父亲的光环,超越父亲的名望,是因为她对父亲墨北扬确是有着很大的怨气,她认为自己哥哥墨恒的去世与父亲有着莫大的干系。尽管哥哥去世之后父亲凭一人之力让灵劫超过冥月成为第一门派,但这都没能让她对父亲有着半分崇拜,她只觉得父亲自哥哥死后变得更像另一个人,冷血无情,丝毫不关心她和母亲。
自哥哥去世后,母亲因过于悲伤一病不起,回到桠城娘家养病,墨令也就随母亲长居桦城,母亲去世后方回到灵劫。即便回到父亲身边,他们父女也鲜少见面,父亲临终时还是灵劫使徒——父亲的得意门生宿渊将她带到他塌前见他最后一面。
守丧三年后,墨令方继任灵劫斋主,在此期间外人都对宿渊的才能品行大大称赞,认为宿渊是能继任斋主的最佳人选。故而外界对后来的墨令继任抱着极不看好的态度。但继任大典上国师枯的出现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后国师枯将帝江剑与刑天刀赠与墨令之举更是让众人瞠目结舌。一时间江湖中众说纷纭,但大家最广泛认可的说法则是国师枯看在墨北扬的面子上用这上好的传世刀剑替墨北扬给他那顽劣的女儿撑撑场面,总之,在大家眼中,墨令她就根本配不上这个位置,更担不起帝江刑天这两件传世武器。要说为何江湖中人对墨令有着如此偏见,原因不外有三:其一,谣言。自小墨令便喜欢与街坊四邻家的男孩子打架,墨令因有着较高的武学天赋,故而时时是赢家。其实这也不外是小孩子家打闹罢了,但在街头巷尾被那有心之人瞧了去,便说成了墨家女儿为人霸道,行为野蛮,日日欺负邻家男孩子。后来她长居桦城,每日除了研究炼药与武学外便是在床榻旁为母亲侍疾,鲜少出门,但即便这样也常常有人谣传说桠城的男孩子都被墨令欺负的不敢出家门。
其二,嫉妒。灵劫享女帝恩泽,其他旁门左派想与皇室攀上关系却连边都沾不上,而与皇室有关系的帝都四大门派中又数灵劫与皇室关系最为亲近。那些沾不上关系或是关系不比灵劫亲近的门派,就如吃不到葡萄的狐狸,借此缘由排斥灵劫,说灵劫失了江湖人士不侍权贵的风范。后来灵劫在墨北扬带领下凭实力问鼎江湖,那些多话之人便也不敢造次,而如今墨北扬驾鹤西去换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娃来撑灵劫的场面,那些之前缩头缩尾的人卷土重来,一边低三下四托关系想着能见国师一面,又一边自视清高贪口舌之快说灵劫墨令嚣张跋扈、不务正业,说灵劫气数已尽,日渐式微。
其三,对比。与墨令几乎同时继位的冥月宫主顾晴柔因与墨令年龄相仿,又同为女儿身。故而常常被人拿来与她比较。这顾晴柔虽只是上任宫主养女,不如墨令是名门世家嫡出之女,但因其面容姣好,蕙质兰心,誉满江湖。及笄之时来求亲之人就几乎踏破冥月的门槛,其中既有枯城中的达显贵,也有其他城的名门望族,总之大半个古川的人都知晓冥月宫主养女晴柔的好名声,渴望将她娶回家做媳妇。但只可惜他们没有猜到,老宫主与顾晴柔都志不在此,老宫主一早就把顾晴柔按未来继承人培养,顾晴柔的内心呢,也没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后来老宫主身体日渐衰弱,顾晴柔便开始接手冥月众事,事无大小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两相对比,墨令好似与她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