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东羿迈过了二门,人凑墙边时,朝霍蛮香嬉笑道:“香儿,你说,我要是在这儿鬼哭狼嚎地,朝外头吆喝一声救命,会不会有人替我报官?”
霍蛮香微笑道:“公子您尽管叫。此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数十座院落,皆在尊主名下。您若能叫来半只外头飞来的鸟雀,香儿都敬您声如洪钟。”
余东羿还真叫来两只麻雀。
潘无咎白天不在,余东羿去厨房拈了一小撮谷米,就洒在正房对面的院落空地上。
他设了套,还叮嘱霍蛮香帮忙盯着,捉鸟。
一晌午过去,余东羿睡了个觉再来,就见空悬的竹笼阖起在地,里头多了两只上蹿下跳的掌中啾。
余东羿捧着俩鸟高兴呦,主要是瞧着香小姑娘吃瘪高兴。
他特意以厨房菜罩为笼顶,以院里青竹为笼条,再削平了几根短木柴作笼架,拾掇着,编了个鸟笼出来。
余东羿把鸟装进鸟笼。
整个下午,他是越看它俩唧唧啾啾,越觉得爱不释手。
夜里,就寝时,余东羿手捧着歪歪扭扭的笼架,给潘无咎炫耀道:“你看啊,这俩小家伙,一个彩顶红背菊纹翅,一个黄耳亮羽斑点胸。它们虽品种一般,在我这儿,却是不可多得的珍禽异兽。”
潘无咎刚沐浴完,一身似散非散的氤氲水汽,穿了件薄而透的寝衣。
见余东羿一个劲儿地捧着鸟瞎乐呵,潘无咎皮笑肉不笑地问了句:“哦?是嘛?”
“那是,”余东羿把鸟塞给他看,潘无咎不接,余东羿也不在意,径自说,“我被关在大笼子里,它们被关在小笼子里。它俩与我一同作伴。我们呀,是同病相怜。等我哪天想飞了,便将它俩放出去,任它俩纵横遨游,也算满了我一桩心愿。”
余东羿倒是还想再插科打诨下去,可潘公公不依了。
这晚交公|粮的时候,余东羿颇有种错觉。他以为自个儿成了婚后中年的虚弱丈夫,被潘公公这位如狼似虎的四十悍妻给磋磨得死去活来。
不,男人不能说虚。
再隔天,一夜翻覆后,感受到身侧窸窸窣窣的动静,余东羿难得醒了个大早。
他眼皮没抬起来,躺床上,一摸,身畔的锦被下还有余温。
于是余东羿睁眼,瞧见刚起身,正在穿戴的潘无咎。
潘无咎进宫穿的,是太上皇早赐下的类蟒袍飞鱼服,由青织金妆云锦所制。
这类服袍上衣与下裳相连,设计较为紧窄贴身,很好地勾勒出潘无咎挺拔的腰杆和一整条腰线。
一般的太监常年侍奉主子,往往爱勾肩驼背。潘公公却不然。
多年来他已然位高权重,仅在太上皇一人之下,自然无须对旁人屈膝。
在宫里,就连金玉帝见了潘公,都得礼让三分。是以潘无咎的腰板格外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