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袖遮眼,咬牙忍住了眸中的泪。随即,顾沉起身,他使用了从未尝试的传讯符——这一刻,他想见路祁倥,很想。
可惜的是,传讯符那头的却是陆望予,他说大师兄连夜去了思江南岸,估摸着明日便能回来。
“顾先生,你直接来我们这儿就行,明日大师兄回来了,我们就让他在这等你。”
顾沉垂眸应了,他什么都不曾收拾,孤身一人下了恣心盟。
终不料,也是一人归。
他没再继续走下去,而是冷静地给陆望予传了讯,再冷静地原路返回了恣心盟。
所有的伪装,都在重新回到这个熟悉的屋舍里彻底粉碎、荡然无存。顾沉将自己关了起来,他开始疯了一般,不吃不喝地拼命修炼。
飞升……
飞升。
他只有好好修炼,只有一日千里地精进,才能追上那人的步伐,才能守住自己掌心的那一抹夕照。
顾沉知道自己在发疯,在极其冷静地发疯。他清楚地知道,修行之路急功近利必不得善果,他更能从紊乱的灵息中得知,自己已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从没有一刻像此时一样,如此渴求一个东西,像是快要渴死的旅人,竭力捧着从指缝中漏下的清泉,又像是濒死的溺水者,死死拽住手中脆弱的稻草。
明知道没有结果,却根本放不开手。
既是绝望,也是希望。
经脉被灵息冲撞着,就像是钝刀在血脉内游走、切割。顾沉的脸色煞白如纸,唇边的鲜血止不住地溢着,但他眸中依旧冷淡固执,就好像遭受千刀万剐酷刑的不是自己一般。
如果,如果我不放弃……是不是就可以……
可以见到他。
顾沉咬牙坚持着,他眸中逐渐被决然的神情替代。
我想见他。
终于,屋舍周边的灵压一顿,随即骤然崩溃,异动惊起了林鸦乱飞。
屋内,顾沉狼狈地摔倒在地,他深深地低着头,通过散落的墨发,只能隐约看着殷红的血从他的唇边一滴滴地落下,在地上汇成一滩血泊。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不曾动,就像是凝成的石像,静寂的室内,徒留鲜血滴滴坠下的声音,似脉搏的节奏,微弱且规律。
“嘀嗒——”骤然间,水滴溅入血泊的声音,变得更加轻灵。
似乎要印证这个区别,无色的水珠又径直落了下来。
“嘀嗒——”它直直坠地,血色被晕得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