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说的，开学换了语文老师。
是个比孙老师还秃的老男人，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在他的整个脑袋上找到任何一根头发。
我还是固步自封地在周记上写海子，写他的太阳、麦地和大海。
第二节课，老男人拿着我的周记本在全班念，点评：“让你们写周记，写故事！这写的什么玩意，半吊子无病呻吟文学。”
后来我渐渐知道，每一个看上去没关系没背景的学生，都受到过他的针对。
但我更愿意选择相信，他不懂我的文字。
我意思是，不是懂我文字的人品味低。
而是我把自己装进文字世界里封缄上锁，将钥匙丢向人间。
有人握的钥匙和真正的钥匙很像，于是我们交谈几句，有人握着错误的钥匙，于是我们擦肩而过，有人握着真正的钥匙，就像陈金霞。
而有人根本没有钥匙。比如这个老男人。
我又隐秘地怀念起陈金霞来。
我想象了无数次，正儿八经拿着几本书假装路过高一，在哪一个角落，和她光明正大地来一场偶遇。
可惜，我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因为那天我并没有听她的话回家。
她的那句“开学你们会换老师”像是断了我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我喜欢你。”我说。
然后我站在原地，哭得像被丢掉的孩子。
被太阳炙烤地蒸掉了水蒸气的空气里。
忽然弥散着又湿又重的沉默。〔注〕
她呆滞了片刻。
像坏掉前摇摆着要停顿的钟。
“回家吧。”她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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