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一场数学竞赛?”年级主任叱声道,“如果仅仅是败掉一场省级竞赛就让你这么妄自菲薄,这么受挫,那我看你还真是不适合竞赛!不是输在硬件,而是输在底气!”
“对不起老师……”习知新低下头,不由握紧了拳头。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你对不起的是十年如一日磨刀的自己,一点小打击就要当逃兵,我们宜中的优等生就惯得这么脆弱啦?这么输不起?”年级主任的声音越来越沉,到最后甚至带了一点碾碎恨铁不成钢的绕指柔,“再说了,不是还有生物竞赛么,我记得,你去生物老师那培训的时候可比来我这积极得多!”
“我也可以走正常的高考途径的,分数高一样可以为校争光,也不一定非要……”习知新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慢。
“扯淡!”年级主任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你以为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力气,让全校理科最好的名师围着你们来培训,就是只是为了一个竞赛奖杯么?你去看看宣传栏的荣誉墙,满满当当的学姐学长,你再看看我这墙角的书柜,奖杯都摆不下了!”
习知新抬起头,目光望着老师灼热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竞赛最重要的不是让你们去抢破头刷分,而是让所有天赋非凡的学生从芸芸众生里跳出来,没有比这更公平更优越的跳板了,你也别以为竞赛保送了就不用回来高考,那是另一场对你高中三年的考验,没有人说过你可以走捷径!”
“既然终点都是一样的,走哪条路又有什么分别?”
年级主任一手压上他的肩膀,“这不是殊途同归,这是先行一步,你知道,对于天赋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吗?”
“高低。”习知新喃喃,“只有见识过天才,才知道自己的平庸。”
“许皓明固然天赋过人,但知新,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身后这些始终对你饱含期待的人们,你非池中俗物,比肩许皓明,甚至超过许皓明,在我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年级主任双手搭上少年清瘦的肩,话音一落,不出意外地看见他清亮燃光的眼,“但这场追赶的路途,必然比普通人辛苦很多很多,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没有人可以说出确切的答案,这一切掌握在你的手中,十七岁的你,选择压榨潜力奋力追赶,还是凭着一点慧根悠游漫步。”
习知新感受着肩上的重点,嘴唇张了张。
年级主任微微牵唇笑了笑,目光灼灼,“又或者,某一天,你就会跑来告诉我,你早已不在意许皓明的背影了,你奔向了更广阔的世界。”
“不要着急告诉我答案,甚至不必告诉任何人答案,我希望你不要考虑任何人的建议和劝慰,这是你的人生,孩子,你要自己选。”
温尔雅背靠着墙角,从黄昏等到日暮,终于等到习知新从办公室出来,只见他一言不发地穿过走廊,路过她,拎着书包,垂着脑袋,敛了目光,慢慢挪步出校。
温尔雅跟在他两米后的位置,紧抿着嘴,盯着他,放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在说要照顾他考砸的心情,多多安慰他。
可温尔雅说不出口那些话,他可是她的习知新啊。
她一路盯着人,走着神,唉声叹气,一个不留意就差点被穿行的自行车撞了个满怀,急刹车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鲜亮的划痕,她赶紧连声道歉,车主训了两句,摆摆手又骑上车走了。
温尔雅舒一口气,一抬头,习知新定在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两边都是红灯,人海如潮堆积,他就站在道路相汇的交点,车辆鸣笛无情地穿行而过,柏油路上雨后的积水里盛满各色灯影,连同他的影子一起被碾碎。
“温同学。”他忽而轻声唤道。
温尔雅惊异地赶上前,站到他身边,“诶!我在呢!”
习知新转过头垂眸看她,积水中,两人四目相对,绰绰韶华。
“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