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再一次让御医退下的时候，御医瑟瑟跪下，求娘娘不要放弃。
娘娘躺在榻上看了那个御医好一会儿，眉目很温和。
刚才御医施了针，她此刻没力气起身。
她轻轻说道：“还是算啦——太疼了，你回去吧，我也不怪罪你，陛下……也不会怪罪你的。”
御医还是为难，娘娘便转看了一眼翠枳。
她说：“阿枳，真的是太疼了，我不骗你——”翠枳就松了态度。
她客客气气请御医出去，御医看见翠枳揽下责任，也不推辞，当下便跟着走了。
我拉着程晏，娘娘让我带程晏到她跟前来。
小太子已经八岁了，瘦了许多，但是模样还是同儿时差不多。
这两年张子安布置的课业很多，程晏又不像幼时那般光顾着玩了，他逐渐领悟到书中的奇妙之处，所以很是刻苦。
娘娘见他精于课业，自然也欢喜，平常便不怎么召见他了，也让他开始在自己房中用膳。
娘娘和程晏见得少了，但是我看得出来，娘娘还是喜欢这个小孩子。
程晏上前，他看到娘娘这样也很难过，被娘娘摸了摸头后，眼眶就红了。
我看到娘娘眨了眨眼，取笑他：“阿晏已经八岁了，还哭鼻子呀？”
程晏没有说话。
他已经不会因为这些话语便羞恼了。
他现在只是很伤心。
娘娘看了他还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她说：“你刚到我这儿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一岁的小孩子呢，白白净净的，我和书书当时还担心照顾不好你……”
娘娘提到我，笑看了我一眼，我也回以她一笑。
“如今这么大啦！”娘娘像是感慨，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才说，“你要好好读书，听父皇的话，好不好？”
我看着娘娘，心中有些荒凉。
我想，娘娘当时停顿想说的，应该是让程晏以后多多关照沈家的那些远房叔叔们。但是话到了嘴边，又放弃了，最后她只是让程晏好好读书，乖乖听话。
娘娘曾经为程晏做过多少呢？接他到玉禾殿，养了他这么多年；为他挣得张子安这个太傅，为他巩固太子之位，因为担心他不受宠彻夜难眠；查出于冉的身世挫其势力，为此沈老将军去世，她也与陛下大吵了一架，成了如今这般境况。
可是最终她才明白，自己的这些做法都在陛下的筹谋之中，她本不愿为棋，但是却步步深陷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