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至婚后,当程妙真正参与到林茂和的生活之中的时候,她才发现,丈夫虽然在当地的好单位上班,却并不是在编制内;虽然家中不止一套房,却连首付的钱都是向亲戚朋友东拼西凑的,而他家里因为一场变故亏下的一笔钱,时至今日都还没有还清;也正是因为家中急需用钱,他才不得不出去工作——哪怕只是一份编外的工作,饥不择食的林茂和,也早已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程妙觉得自己简直是踩进了一个天大的坑里,甚至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一想到婚房的房产证上还没有自己的名字,程妙愈发感到这段婚姻于自己而言简直没有分毫希望,或许只有及时止损,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在彻底摸清林茂和的家底之后,程妙其实就已是动了离婚的念头了。
说林茂和不上进、成天混日子,甚至于带流浪狗回家,都不过只是借口罢了。
但精明的程妙自然是不会把这些话跟林茂和说的。
而生性单纯的林茂和也更不会有机会猜出来。
他不过只是更加确定自己实在是个失败的人罢了。
这个空荡荡的家,终于再度只剩下他孤孤单单一个人。
就在他这样颓废地想着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蹭着他的腿。
“哦,是呢……我还有你……”林茂和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又摸了摸正冲着他眨眼睛的边牧,“说起来,你还没有名字呢。”
像是能听懂他的话,边牧定定地直视着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就叫你雪糕吧,怎么样?”林茂和笑着问道。
像是有片刻的迟疑——但这个表情掠过得太迅速,以至于林茂和完全没有机会发觉——但边牧还是很快吐出了粉红色的舌头,歪着脑袋,像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好的,雪糕。”林茂和摸了摸边牧的脑袋,“以后,这个家就只剩下咱俩相依为命咯。”
说罢,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哪里指望一条狗能理解他的话呢,与其说他是在和它交流,不如说他是在寻个方式发泄一下心里的郁闷罢了。
他又向雪糕瞥了一眼,却见它忽地扑上了自己的膝头来,目光看上去竟有几分深情的味道,就像是在等待他的夸赞似的。
林茂和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想要拍拍雪糕,但落下的动作却成了用手背揩去眼边的泪水。
快三十的大男人了,还哭,真丢脸。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声渐渐大起来,一如林茂和得知自己的高考一败涂地的那个湿冷的夜晚。
他起身来到窗边,望着倾盆的大雨自夜空泼下,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被淋得透湿,眼前的景象就这么随着哀伤,渐渐地模糊在了漫上眼眶的热泪之中。
妻子走了,空荡荡的家终于只剩下他孤孤单单一个人,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放纵自己、尽情地堕落而不必再考虑另一个人的感受了。
有挺长一段时间,林茂和一直将自己沉浸在这股悲伤之中,成天借酒消愁,一如之前失恋的时候那样。
他只想让自己的人生就这么一路腐烂下去——反正这操蛋的人生,从他高考考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特么的烂透了。
直到某天,他下班回家,却意外地望见雪糕横卧在地,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