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长得和小时候的陈明很像,晒得黑漆漆的小脸蛋圆溜溜的,学着奶奶奶声奶气喊姑姑,露出一口小白牙,可爱得很。
陈明父子还记得贺溪,虽然多年不见,但几句话聊起来就想起小时候上山下河的事情,距离感很快没了。
他媳妇方小麦是个内向的小媳妇,比贺溪小一岁,对贺溪充满了好奇,做家务活倒是利索得很。
贺溪看着她年轻的面盘和四岁的儿子,心情复杂得很,山村这样的情况很多,太多的女孩子不上学以后,年纪轻轻的就嫁人生子,一辈子一眼望到头。
打扫房子的事情席间说好,贺溪出钱,方小麦去找人。席间贺溪又问起刚刚看见的那小孩。
“你见着成虎家的那孩子了?唉,这也没啥不能说的,这孩子,作孽哦。”
翠华婶子喝了口汤,开始讲周小草的事情。
“成虎就是当年躲在柴垛子里抽烟,差点把房子烧了的那小子。这小子打小就混,长大了也没学好,在外头犯事进去了,她媳妇就带着小草改嫁给周七顺。打头还好,后来七顺听人说养牛挣钱,攒钱买了一公一母两头牛回来,喊孩子去放牛,跟隔壁村的水牛遇上了,五六头牛挑架最后跌下崖子,小草差点被周七顺打死,还是村里人劝着,后来也是三天两头挨打。”
那孩子才那么小,叫去放牛,这哪能怪孩子呀。贺溪这么想,嘴里却问。
“孩子妈不管?”
“倪花那颗心都在小儿子身上,她不跟着动手就不错了,哪里会管。孩子外婆看不过眼说了几回,还被倪花骂了一顿。”
陈明见贺溪脸色不好,怕她管闲事惹上麻烦,接着开口。
“小溪你可别管这事,村委会和镇上还有学校老师都来家访过,周七顺这人不要脸得很,他说谁要管谁就把小草接回去养,还要赔他牛钱。主任家和支书家都叫他上门骂过,现在大家都怕他,就是可怜小草,也只敢背着他给孩子点吃的。”
几人聊着八卦,篱笆院外跑过来一个跛脚老太太,远远的就喊。
“翠华!翠华!快去瞧瞧吧,牟石柱那天杀的又打你家阿芬了!阿芬脑门子磕了个大包,那死伢子还不停手。”
听见这苍老的声音,陈明最先坐不住。
“这王八蛋!”他猛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跑。
“陈明,你慢点,先去大伯家叫人啊!”方小麦脸色难看的跟在后头。
见儿子儿媳都跑了,翠华婶子脸色不好看,瞪了陈海一眼。
“还坐着干啥!快去喊你哥啊!他是脑子进水了吧!回回看着闺女被打不管。你瞧瞧现在方姨都晓得直接来喊我们了。”话音刚落,又想起这桌上还有其他人,翠华婶子神色尴尬:“小溪不好意思啊,你继续吃,婶子过去看看阿芬。”
“被打的是阿芬?”贺溪皱眉。
她对陈芬的印象可比陈明深多了,贺溪初潮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暑假在永宁村来的,那天陈明去了他外婆家,陈芬带她去山上摘杨梅。
贺溪长得高发育快,周围同学没一个来初潮的,父母外婆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快来,没教她。两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屁股沾满血的裤子,以为贺溪出了什么大事,吓得直哭。
陈芬非说她受伤了不能自己走,愣是要背她回来。
那个夏天,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女孩子用她瘦弱的肩膀背着贺溪爬了一只山,还说要不压箱底的零花钱拿给贺溪去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