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闭了闭眼,强装镇定。也怪他蠢,四楼就他们一个部门,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猜出从郁是凤凰是鸡。只是她还有点摸不清状况,从郁这个态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没等他琢磨半个字,电梯瞅准时机抵达一层,钟意恨不能长双翅膀飞进顾为的副驾驶,却不得不碍于上下级的关系让从郁先走,憋屈得他牙痒痒。
“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声音很轻,轻到卷进风里很难听清,像是怕吓跑他一样。
钟意听得模棱两可,不太敢应承,选择性装聋,秉持着不抱有希望就不会失望的态度,和从郁保持一段恰当的距离。俗话说得好,敌不动我不动。
“意仔,这里。”
救赎的声音,是顾为在朝他挥手。
零零总总也算是去国外潇洒了大半年,顾为仍是一头火红的半卷发慵懒地搭在肩上,细眼含春、五官明艳,高挑异常,却并不女气,反倒很有混血风情。倚在自认为最低调的保时捷车门旁,等着钟意。
人群中隐有躁动,钟意顾不得从郁他快馋死了,满心满眼都是日料,像只小蝌蚪找妈妈,三两步蹦跶到顾为身边,开口第一句钱袋子顾大爷就可不爱听:“快快快,春和斋。”
说着就要往车里窜,顾为一把按住钟意,像是搂小鸡仔似的把他揽在怀里,又是揉头又是捏脸,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四遍,才打算放过他,“小没良心的,走了这么久也没见你说句想我。”
钟意任由顾为揉扁搓圆,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口不对心道:“想你想你,行了吧。”
“敷衍,但是下不为例。”
顾为嘴上不满是一回事,手下执行又是另一回事。心想着钟小祖宗好歹电话里提了一嘴自己挪窝的事儿,还不算把他忘得太厉害,这一点就值得请一顿春和斋,不,两顿,三顿好像也行。只要钟意点头,一辈子的饭票也不是不可以。
不得不说,在自我慰藉这一方面,顾为真是一把好手。任劳任怨替钟意拉开车门,捞起人团成个球塞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钟意:“我又不是小孩子。”
顾为:“你就是。”
“不是。”
“就是。”
“幼稚。”
“反弹。”
“……”
打打闹闹,喧嚣渐小,周身只有沉郁的风声缓缓流淌。从郁站在风口里,却与钟意隔着两个世界,他有些克制不住的烦躁,耳鸣也掐准时机横插一脚,牵扯着他薄弱的神经。一切冗杂都在迫使他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
片刻,滚烫的烟灰落在指尖,隐约有火星明灭。
其实顾为给钟意系安全带这件事,是两人间许多年不用说出口的习惯。顾为很乐意去享受这份难能可贵的亲昵。钟意也是一样,只是偶尔觉得太像小孩,满头黑线拉着顾为掰扯,想逞一逞大人的威风,却又次次以失败告终。
因为玩赖,钟意从玩不过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