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为了确保能把吴超越请来湖南,崇恩还特意安排了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幕僚李鸿章担任使者,让李鸿章无论如何都要把吴超越请来,也为此精心安排了众多名正言顺的巧妙借口。而李鸿章领命启程前往湖北之后,崇恩也长长的舒了口气,暗道:“能请来当然最好不过,不能请来这事也只有我和子贞知道,量他吴超越也不会起什么疑心。”
当然,崇恩没能计算到的是、还有精明过人的慈禧也无法控制的是,他们的这个计划,其实有一个小小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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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看看给曾国藩修建祠堂这边的情况,前文说过,这时代大清湖南省的湘乡县令厉学潮是一个很会讨好上司的优秀官员,崇恩从长沙发出的公文通过水路只用了一天多点时间送到湘乡后。所以尽管时间上十分紧迫,曾国藩的老家白杨坪距离湘乡县城也有一些遥远,然而看到公文上说大清五省总督吴超越要亲自来给老师的祠堂开祠,厉学潮还是没敢做任何的怠慢,当天就派出了师爷和风水先生赶到白杨坪勘探建祠地址,征调民工听用,又立即准备最上好的木材、砖瓦和油漆,连夜调集骡马车辆送来白杨坪以便动工。
即便如此,厉学潮仍然不敢放心,第二天又赶紧把县里的公事交代给了县丞暂时代为处理,带着大队差役乘轿赶来了湘乡亲自监督施工,为了加快工程进度不但强迫民工日夜不停的连续施工,还亲自挽起了袖子担石挑土,勤奋得比修自家的祖坟还要卖力卖命。
但是很可惜,因为厉县令此前对老曾家太过势利的缘故,至今仍然在祖宅里读书耕田的曾家几兄弟都不肯领他的情,每天路过位于村口的曾公祠都不肯过来看一看厉学潮有多辛苦,让厉学潮指望曾家兄弟帮自己在吴超越面前美言几句的希望彻底落了空。可厉县令还是不肯死心,工程的最后一天祠堂即将完工时,厉县令又厚着脸皮派了师爷去曾家登门拜访,邀请曾家兄弟和曾国藩之妻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够尽善尽美的地方,然而很可惜……
“老爷恕罪,曾夫人和曾将军他们都不想来,说是祠堂是朝廷下令修的,不管修成什么样他们都无权干涉。”
听到师爷垂头丧气的答复,满身满脸土灰的厉学潮也更加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在了祠堂门前,再没兴趣去指挥工人悬挂匾额。师爷则安慰道:“老爷莫急,既然五省总督吴制台要亲自来主持开祠仪式,到时候你肯定有机会给吴制台磕头,还有让吴制台知道你孝心的机会。”
“有个屁!”厉学潮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哼哼道:“到了那时候,吴制台身边肯定是文官武将一大把,崇抚台也肯定要亲自来,那有本官这个七品县令说话的份?”
厉学潮正觉得自己白辛苦的时候,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干瘦中年男子却领着二十余人来到了白杨坪村口,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悬挂的曾公祠匾额之后,那瘦得象根芦柴棒一样的中年男子还勒住了马头,下马走了过来查看情况,又忍不住好奇的向在场众人问道:“敢问各位,这曾公祠供奉的是那一位先贤?”
正在生闷气的厉学潮懒得理会那穿着寻常儒生长袍的中年男子,倒是旁边的师爷答道:“曾国藩曾部堂的名字,听说过没有?”
“原来是曾部堂的祠堂。”那中年男子恍然大悟,忙又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曾公的灵位设好没有?如果已经安设了曾公灵位,能不能让我进去拜一拜,上柱香?”
“大胆刁民!”正在火大的厉学潮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揪着那中年男子就当出气筒,咆哮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现在就进去给曾公进香?你知不知道?这座祠堂是要由我大清湖广两江总督吴超越吴制台亲自主持开祠仪式,由他老人家上头柱香!要是让吴制台他老人家知道你抢了先,看他不杀了你全家!”
听到厉学潮的喝骂,那中年男子带来的随从全都大怒,一个随从还挽起袖子就准备上来给厉学潮一记耳光,那中年男子赶紧拦住时,厉学潮却又指着那随从怒喝道:“大胆!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本官是谁?敢这么对本官,你活腻味了?”
“大人勿怪。”那中年男子赶紧拱手谢罪,说道:“他们不知道你是朝廷命官,对你多有冒犯,万望恕罪。对了,这位大人,你身为朝廷官员,怎么还亲自干这样的粗活?”
“用不着你管。”厉学潮没好气的一挥手,又稍微打量了一下那中年男子,问道:“你是谁?来这种鬼地方干什么?”
“为犬子的事来拜访曾部堂的家人。”那中年男子顺口回答道。
“为你儿子的事来拜访曾部堂的家人?”厉学潮来了点兴趣,追问道:“你儿子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事需要拜访曾部堂的家人?”
“这个……,大人恕罪,在下不便回答。”
那中年男子摇头拒绝回答,还抬步想走,厉学潮却勃然大怒,喝道:“站住,本官问你的话,为何不答?”
“狗东西,你是不是活腻味了?!”之前那个随从忍无可忍,指着厉学潮的鼻子怒吼道:“你知不知道这位老爷是谁?他是大清湖广两江总督吴制台的亲生父亲吴晓屏吴老爷!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吴制台的父亲……?”
厉学潮的下巴顿时就张脱了臼,再看到那中年男子神色平静不似作伪时,厉学潮坐着一个虎扑直接扑到了吴晓屏的脚下,磕头如同捣蒜,一边托着下巴一边带着哭腔喊道:“吴老爷恕罪,吴老爷恕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老爷你千万恕罪,千万要请宽恕下官啊!”
“大人快快请起,在下不过一介商民,不敢当你如此大礼。”
商人出身的吴晓屏倒是很懂规矩,不敢领厉学潮的大礼还亲自来搀厉学潮,厉学潮却死活不肯起身,一边继续说着求饶的话,一边亲自用手去替吴晓屏的鞋子擦拭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