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无言,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歧王面上虽然依旧冷峻,心底却已经抚掌酣笑。
这雨中的风即便是在初夏也冷得让人不禁打个寒颤,玉竹握着茶杯终于将手暖了一暖,却只听呼罪声由远及近,他手一抖,险些将茶汤洒出。
从玄芝从囚车被押上行刑台,他都没有抬眼去看,他怕自己忍不住会真像苏木说的那样劫了法场。
“玉竹大人,”歧王倒是开了口“玉竹大人不再看玄芝一眼吗?”
玉竹手中杯子里的茶渐渐冷了,他抬起双眼,所见之地,是玄芝身着死囚的囚服,被五花大绑的跪在行刑台上。
一旁走上来的刽子手身形健硕,他裸露双臂,覆一狰狞鬼面,手中却并无兵刃,只立于一侧,不做其他动作。
不止玉竹疑惑,台下的百姓更是没见过这般的场面,议论声阵阵传来。
忽而,玉竹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身形忽然一晃,手中杯盏跌落,他顾不得弄湿了的衣衫,慌忙抬头向歧王看去。
歧王果真淡然处之。
只见歧王轻轻抬手,他身边随行之人便搬了个巨大的木盒到那行刑台前,木盒打开,里面装着的,竟是玄芝那柄玄铁巨剑。
玄芝常年流连酒肆茶楼,他的这柄巨剑自然是无人不识,见得此剑,台下方才的吵闹声忽禁,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雨点落在伞面声声骤然放大。
玄芝本是皇上最偏爱的人,如今不仅因为无常律法而斩杀他,并且所用的刀具都是玄芝随身之物,百姓由此便可知,玄芝之事,绝不单单是私探黑无常那么简单,不然,皇上也不会用这等方式将他处死。
此时,只有歧王敢幽幽开口“玉竹大人,你说,皇上这一招,做的妙不妙?”
他并没有看着玉竹,而是将视线放在远处。
那人群中,已经掺杂了不少歧王的人,他静静等着,等无常司出纰漏,也等着玄芝同党出手相救。
而歧王此时身处高处,只一点异动,便可将之尽收眼底,在他心里,这可真是陆亦桐将一手好棋,悉数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巨剑在刽子手中显得仍是有些拙重,但此剑沉重且巨大,能将其拿起已然不易,更别说挥动作战。
于是,在知道玄芝身手后,这捆绑的便愈发的严实,玄芝在囚车中绕了永安城一圈,被绳子勒着的皮肉都渗出了鲜血,在白色囚服上显得格外扎眼。
刽子手准备妥当便回头对监刑台颔首以示,歧王下意识将手伸向那斩杀令牌,却又将手收回,转而对玉竹盈盈一笑。
“再怎么说,玄芝也是你们无常司的人,此事,便由玉竹大人来办吧。”说罢,他便将手完全收回袖中。
玉竹深深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都是抖的,他将手握了握,那指节都因寒冷与发力而变成了青白之色。
但他没办法。
他已无计可施。
他努力的将动作放缓,可是又能拖延多少时间呢?
他仔细的辨认,远处并无任何马蹄踏来之声,如此,恐怕就算等的再久,都不会等来皇上的留命圣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