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明故意叹了口气:“只怕这是人为的……”
“哦?大夫都说是中风,你凭什么说是人为?”
“因为孩儿不相信巧合。”
“说得好。那你觉得是谁做的呢?”
“孩儿以为,谁能从此事中获利,谁就有嫌疑。但父亲既为亲王,一举一动都牵涉无数人的利益,凶手是谁……孩儿也无法可想。”
张啸卿沉默了,摆弄着八仙桌上的茶杯。过了许久,忽然说道:“你没什么事瞒着我?”
驷明闻言大惊失色。然而这种惊慌是刻意的,惊慌中有着微妙的从容。“孩儿……孩儿不知父亲说的哪件事?”
张啸卿心一沉,看来猜想果然不假。
“你自己说吧,念在父子一场的份儿上,我好歹给你留个尸。”他心灰意冷,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驷明汗流浃背,扑通一声跪倒,痛哭流涕道:“父亲,孩儿纵然有错,但何至于死啊!
是我查到您亲生儿子的下落,并把他接进府的,但本意也是为了让你们父子团聚,享受天伦之乐啊!
父亲,他无论如何是您的亲生骨肉。十五年了,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越哭越伤心,顿足捶胸道:“古人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既然父亲有命,孩儿去便是了。但希望父亲能宽恕……”
他忽然忘了李残的名字,是以微微语塞。但不要紧,这聪明的年轻人马上找了个亲昵的称呼:“父亲若能宽恕我那兄弟,孩儿死而无怨!”
说他罢举起砚台,往自己头上便送。张啸卿何许人,翻手抄过砚台问道:“你瞒着我的,就是这件事?”
驷明抽抽噎噎的反问:“难道还有……还有别的事不成?”
张啸卿缓缓坐下,心中疑窦丛生:“莫非是我误会驷明了?但是……”
驷明哭的口干舌燥,顺手抄起茶壶喝了一口,然后抹了抹眼泪:“父亲,这些年我那位兄弟其实一直在东厨房当差。只因咱们王府太大了,光内侍就有近千人,所以您才一直没见过他……”
“什么?”张啸卿霍的站起身“你说他就在府上?”
“正是,上午孩儿还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刚才他往红叶夫人厢房去了……”
张啸卿心中隐隐泛起一个不安的念头。如果驷明不是凶手,那凶手到底是谁?谁会执着于抹杀当年的知情人?又是谁有机会在别人的饮食中下毒呢?
正这时,驷明的身体突然痉挛起来。张啸卿一愣:“你怎么了?”
驷明双手死死捂着脖子,半个字说不出来,突然“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张啸卿猛然醒悟:“酒里有毒!”
只见驷明的一张脸憋成深紫色,两腿乱蹬,仿佛根本吸不进气。张啸卿咬牙道:“孩子,忍着点!”说罢抽出随身的小刀,轻轻割破喉咙。
淤血涌了出来,驷明口中嗬嗬作响。虽然疼懂难当,但毕竟可以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