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神思太过困倦,好似就会容易做梦。
睡得浅了,梦也跌宕起伏起来。
云平的梦里零碎夹杂着很多东西,有天极宗的花草,有君莫笑的微笑,有雷娇的轻斥,有汤哲的呼喊,有赵瑞儿的佯怒,那是她出生后十八年里最幸福的时光,却也是她最回不去的渴望。
但不知怎么的,那记忆里最想回去的一切已经变得模糊,她甚至已经开始记不起那时候所有人的脸,只能记得那些人回忆给她带来的快乐和温暖,好似落下来的冰雪,收到掌心之中就会消失不见。
后来那梦又开始转变了,是Y暗cHa0冷的囚室,是痛不yu生的折辱,是求Si不能的苦痛,是浮屠岛的春夏秋冬,是炎热,是饥寒,是悲苦,是绝望,是怨恨,是求苍天饶她一命的求而不得。
那是她最渴盼遗忘的记忆,可不知怎么的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可见,不管是那奄奄一息的濒Si感,亦或是皮r0U被破开的撕裂痛楚,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模糊不清,可即便云平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里也一样无法挣脱逃离,仿若cHa0水上涌,将她一寸寸淹没包裹,无法呼x1。
紧接着,那梦又变得温暖暧_昧起来了,是那时候尚未长成小龙模样的云澄,是渐长之后吃东西也要哄着喂的云澄,是变成稚童模样的云澄,是一觉醒来变做了十四五岁少nV模样却光溜溜的云澄。
是摔伤了明明很疼,但是怕自己担心,一滴泪也强忍着不流,只是撒娇要抱要哄的云澄。
是摔伤后自己闹着要看日出,背她上山结果睡着错过闹了脾气的云澄。
是天真烂漫问什么是人间嫁娶,问完之后说能不能嫁给自己的云澄。
是要给她庆生,偷偷去池塘芦苇荡那里抓了很多萤火虫给她,自己却弄得灰头土脸的云澄。
是在夜市灯会里等到自己半夜,只是为了和自己放一盏河灯的云澄。
是因为自己与那些人去青楼g栏虚与委蛇,然后喝醉酒撒娇掩盖自己不开心的云澄。
是会在孔明灯上写“吾愿阿春,心有所想,无事不成,年年岁岁,健康长顺,喜乐无忧”的云澄。
是指着飞舟说“不系舟这名字太苦,不如风邻月伴,千金不换”的云澄。
是听见自己等诸般事毕就带她走遍天下,从而欢欣雀跃的云澄。
是自己一点点小事就挂在心上的云澄,是因为自己一点点好就能开心不已的云澄。
是亲口说过“我很好哄的,只要阿春对我说说软话,我就一点都不生气了”的云澄。
是不会被任何人知道的那个夜里,卑微又胆怯地问出“你不想我走吗?阿春”,却始终没有得到回答的云澄。
是那晚缠绵悱恻的旖旎春梦里,那将一颗赤诚之心双手捧上,却被自己摔到粉碎的云澄。
是浸在池子里妩媚对着自己笑,说“我冷的话,你抱着我不可以吗?”的云澄。
是在床榻上借着醉酒却又无b清醒的缠绵,是唇齿相依,玉暖生香,是肌肤相亲,抛却一切,是心旌摇曳,难抵诱惑,是自持不定,邪念横生,是想将自己放在心里不敢有半分亵渎疼惜的人拉下神坛,进与退之间,守不住那底线,放纵了真心。
是想说“我想你Ai我”,但终未宣之于口的自己,是觉得自己卑鄙又羞耻,肮脏又懦弱,藏在一身华贵皮囊下早已腐臭不堪的江折春。
然后那梦又开始变化了。
梦里面是血腥的一片,云平只觉得自己踩在血海里,那血海浸没到脚踝,叫她微微摇晃着,举步维艰,那一片混动的红里亮起了微弱柔和的白光,光照下来的地方洁白g净,光里好似站着她很熟悉的人,于是她想行过去,可走起路来七扭八歪,四肢无力,只觉得自己好像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